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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收费口,夏油杰正弓着身子紧张的问询着值班护士。

“谁?付钱的是谁?”

他像个初出茅庐的侦探第一次找到关键线索。

“一个男一女。”

会不会是凶手?

“你还记得他们的特征吗?”

护士有些难办,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会留意这种事的人,但事事总有例外。

“平常我可能真的记不清,但那天我记得还蛮清楚的。因为那个女生,非常漂亮。虽然气质很冷,讲话也很严肃。但是,她真的很漂亮。”

漂亮的人?关于漂亮,夏油杰第一想到居然是好友那张脸。

他被这个念头吓到,赶紧打消这个假想,往电视上的女明星的脸去靠。

“是哪种漂亮?工藤有希子那种吗?”

“啊!有希子!我超喜欢她的。不过不是,是——”值班护士托着头,“你知道莫妮卡.贝鲁奇吗?”

他不怎么追外国的明星。

“不知道。”

“那你看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吗?”

他怎么感觉越扯越远,不过他的确看过。

“就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女主的那种漂亮。”

“你是说……她是外国人?”

值班护士一脸的恨铁不成,“不是,不过的确有点混血的韵味。就是意大利美人的那种气质。”

他想象不到,完全,想象不到。

“那男的呢?什么长相。”

“男的很帅,留着小胡子。是成熟的帅哥。看起来也不像霓虹人,像——棒子国人。你知道棒子国男明星Rain吗?就是留了个胡子的Rain。”

夏油杰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这个护士看人一点都不准,绝对在骗他。

离开收费处前,他忽然想到什么,随意的问了一嘴,“那一男一女留了多少钱?”

“刚刚好,五十万日元。”

(五)

回宿舍刚换了件衣服,殡仪馆的电话就打来了。

夏油杰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匆匆出门,走过过道时正巧碰上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的两个学弟。

他们只打了个照面,夏油杰急的一句话没说,倒是灰原雄在他远去时喊了一句话。

是距离太远?是对方声音太小声?还是,他每一次都只顾得上自己想做的事,永远都不认真听别人说的话?

反正,夏油杰终是没有听到。

他破天荒的放弃了普通的交通工具,改用飞行咒灵。

没了虹龙,出行的质量一下就变低了,但速度还是比计程车要快。

不到半个小时,他出现在了东京都远郊的殡仪馆。

那个笑起来眼角有皱纹的辅助监督被关进了一个小罐子里,他左手抱着,感觉不知所措。

东浦正一不是他的同伴,准确的说,应该是辅助监督不是他的同伴。

他知道自己有点自大,但高专的三年,他早在追求大义和强大里,迷失了自己。

可现在右手上的温热又像一杯褪色药水,一杯灌下,在这个当下,他褪回了原初时,那个未曾迷失的自己。

如果这不算伙伴,那还有什么是伙伴呢?

如果这个是伙伴,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脚下自己选择的路的尽头,是尸横遍野呢?

如果尽头是重视之人一一死去,那么他到底是该保护近在眼前的同伴,还是远在天边越来越听不懂它们言语的猴子?

夏油杰坐在殡仪馆的台阶上,抱着东浦正一的骨灰,忽然觉得天大无限大,他竟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

身边的人大多是哭丧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们,仿佛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他拥有了望穿表里的眼睛,就像她的眼睛那样,他渐渐的在一片内心的寂静里找到了,【看到】。

【看到】,原来是这样的世界。难怪她总是顶着一张厌世脸。他把下巴抵在盖子上,忍不住想。

站在殡仪馆门口的一对男女,悲伤之余带着侥幸与偷喜,他们抱着的是一张老人的照片。

在他身侧的一个少年,脸上高高挂着漠不关心,神色里只有对当下一切的不屑,特别是当他的母亲哭的不能自已时。

再远一点,他转头,屋内,一个典型的哭泣的男人,他的神色,眼泪看起来真实无比。但缠绕在他身上的咒灵,正偏着头对近处的女性工作人员大喊,“脱光,脱光。”

怀里的坛子已经变得冰凉,他低声像是在隔着阴阳两界对东浦正一说,“为这样的人类牺牲,真的值得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就算有,那个人也不会再理他了。

夏油杰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可能是他动作比较大,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垂眼一看,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回忆重拳一击。

一张被洗的模糊的卡片,墨迹晕染的地方还隐约能看到贺喜两个字。

他捡起来,觉得很意外。

不只是卡片的出现,更是,上面的字迹虽模糊,但可见。

不对啊,他不是洗过这衣服两次——

啊,是一次。那次深夜他穿出门就一直丢在那,直到前两天才洗。

翻开请柬,里面字迹早已晕的不清,但是那两串号码,却保留了。

一个是东浦正一的,另一个,是他爱人的。

强烈的诉说欲让他拨打了电话,可在对方接通那一刻,他张口无言。

“是正一吗?”女人在哭。

“会是吗?”沉重的悲伤从电话那头传导而来,让夏油杰共情伤怀。

“是遇到什么困难的问题了吗?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只要你回来。”

他咬紧下唇,感觉眼睛酸涩。

要怎么说啊?他到底该怎么说啊?

难道直言,你爱人死了?怎么死的?被人关起来,活活冻死的?为什么关起来,因为,因为,该死的人类,该死的猴子,该死的世界,该死的这一切,该死的,他也不懂啊,谁会知道咒术师原来能被人类杀死,谁会知道原来身处弱势群体的,是他自己。

该死的,他真的不知道啊。

电话已经不知道何时挂掉了,夏油杰却始终红着眼眶,就像身后无论真假,只顾着嚎啕悲伤的人。

在日落黄昏时,他根据请柬上模糊的地址摸索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东浦宅。

把骨灰放在门口,把自己钱包里所有的钱,包括夜蛾正道给的钱,零零散散加起来近三百万一齐放在了门口。

按下门铃,他迅速的跑起来,跑到对宅里阴影里。

大门打开,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同岁的男孩开的门。留着寸头,满身书卷气息,放在他以前的高中,是那种不爱说话专心读书的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孩,拿起坛子看到上面的照片后,在门口放声哭泣。

那哭声太难过,夏油杰不想听。

他只好一直跑,跑到人越来越多的地方,让嘈杂堵住所有的哭声。

直到跑回学校,走在安静的校园,他的耳朵里始终留存那绵绵不绝的回响。

到了宿舍楼底下,他又看见了灰原雄。

然而耳内太吵了,他不准备搭理。

在他沉着脸经过时,学弟一把拉住他。

男孩的嘴一张一合,像默片电影里的不知名角色。

他不想听。

用力甩开对方,大步向前,躲进房间里,躲进被子里,躲进,幽暗深沉,无光无声的沉睡里。

他最终躲进了视而不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