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走到二楼走廊尽头，还没推门五条悟就听到自内而外的噪音。
吵的很，有似野猪般的哼鸣，也有隐隐约约的笑骂。
小跟班先一步替他扭开了门。
里面简直就像个细菌培养皿，臭味伴着未关紧窗缝里游进的风，习习刮来。
他后退一步，选择抱着手旁观。
里面的人都是凯德父亲低价雇来的工人，既是清洁工又担任着保安，还有个别两个，走在楼里偶尔还被孩子称呼为老师。
土豆脸跟班正殷勤的推销着他们注了水的神药，区区一瓶祛劳水被他们改头换面，包装成了健康水。
只是一点钱，就能获得如上流人士般的长寿和健康，这帮底层工人很难不买单。
跟班们推销的很顺利，但也不是没有遇到麻烦精。
坐在房间正中沙发上的男人，一脸络腮胡，眼睛滴溜转，一拿拿了十几瓶，但开口就是没钱。
两个跟班说到底也就是帮孩子，在耍赖的成年人面前，除了束手无策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他们回头看看五条悟，又看看那个清洁工，再次扭头看看五条悟。在可怕和骄横里，他们选择了后者，屈服了前者。
灰头丧气的走到五条悟面前，他们拽着少爷就想走。
“少爷，那个人纹身，说不定是什么亡命徒。”
“少爷，那个人手指还断了一截，说不定就是打架时让刀切的。”
说来说去，俩孩子就是不想继续追究。
五条悟是谁，凯德又是谁，一个是唯我独尊的最强，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少爷。
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五条悟对于这件事追究定了。
“我们跟着他，他肯定有钱。”
从早上到中午， 再从中午跟到了下午，直到快吃晚饭前，小跟班终于跟出货了。
五条悟提前坐了原理昨天的位置旁，侧耳听着小跟班的汇报。
“少爷，你说的果然没错，那人可有钱，我们看着他和瑞克在交易。”
他知道了，看来瑞克小孩口袋里特殊的烟从那人身上来。
“我不仅看到，我还听到了。”另一个满脸疙瘩的男孩不甘示弱，“他们约好，今晚有交易。”
“在哪？”五条悟拿起了桌上的餐具正一层又一层给面包涂果酱。
“二楼员工厕所。”
五条悟满意的咬了一口面包，但入口后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果酱都涂那么厚了，怎么还不甜。
嫌恶的把面包丢在盘子里，身边已满是络绎不绝的吃饭声了。
可他身侧座位却仍旧空空如也。
（四）
楼下的时钟一响，五条悟就把被子从身上掀了下来。
今晚有更大的行动，所以凯德睡在了四楼，少爷的专属房间。而两个小跟班被他藏在他爸的书房里。
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他先是谨慎的观察了一会，确认了校长仍在熟睡后，他蹑手蹑脚的跑去书房。
暗号是猫叫，他学的可像了。
两个小跟班闻声后立即出现在了他面前。
应该说，不愧是坏小孩寄宿学校，两个跟班出来的时候人手一把餐刀。
五条悟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干净净的小手，有的时候他真的不好评判，同这些人相比这位凯德少爷算不算个正常孩子，除了乳糖不耐。
“走吧。”
他走在前面，两个跟班贼眉鼠眼的走在后面，为了今晚的行动，他还特地穿了一双软底的小皮鞋，踩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下到三楼的时候，五条悟猫着腰往楼道看了一眼。
那个无视他的老师此刻正在和瑞克闲聊着什么。
“老大，时间刚好！”
他们计划里就要比他们早到，然后埋伏在厕所，等着交易时趁火打劫，不对，是要回属于自己的钱。
下到二楼，刚推门进厕所，五条悟就懵了。
计划中本该空无一人的厕所，现在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是身如柴骨，弱不禁风的穿着清洁工服的人，另一个，居然是原理。
而且看样子，原理好像还是被挟持的那个。
五条悟怒了，凯德也怒了。
他生气是因为有人想欺负原理，而少爷生气，可能单纯的觉得，有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你们在搞什么？”小跟班举着餐刀恶狠狠的质问。
“我，我就是个打杂，想买瓶健康水而已啊……”
瘦骨如柴的男人讲话虽慌乱，但语气里有着让五条悟耳熟的懒散。
“少爷，他们不会要搞双倍倒卖吧？”
“要不，先把他们控制起来！”
“嘘！先别吵！”五条悟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看了看原理，然后按照这人设威胁到，“不许说我们来过，听到没有。”
原理点点头，而那个清洁工更是一副吓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在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时，五条悟闪身和跟班躲进了最里面的厕所里。
关上门没多久，脚步声已经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了。
“莱迪，干得不错。” 那个男人说话的语调让人恶心。
“我，我的健康水呢。”
这一听就是那个弱不禁风，名为莱迪的清洁工的声音。
“行吧，给你就是了。”
五条悟听到瓶瓶罐罐的声音时，身边的小弟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没有无下限，可真不习惯。他怒瞪回去，小弟只是疯狂抖着餐刀和他使眼色。
外面的交易似乎已经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地步，还不待五条悟发号施令，身边的小弟就冲了出去。
“给我钱，不然我就——”
小跟班话没说完，五条悟就看着他被那个如油垢般恶心的男人捅了一刀。
凯德惊呆了，连带着五条悟都能感觉到这具身体仿佛血液倒流般浑身冰冷。
“你，你，我和你拼了！”另一个小跟班举着餐刀就往前送，结果当然是不言而喻。
五条悟想反击，想行动，可是他扮演的凯德本人，已经瘫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
“看来今晚是男女双吃啊，说起来，我还没试过少爷呢？”
男人一脸邪笑着想要逼近时，一道身影在五条悟眼前就这么闪过。
等少爷回神时，男人已经坐在地上正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腕。
视线往左移，他看到的了一块滴血的玻璃碎块，以及面无表情的原理。
凯德张口想要喊出声时，她一句话掐灭了他的尖叫。
“你还不跑吗？”
转场来的就是那么突然。
在凯德跑出厕所后，五条悟的视觉一暗，再次醒来便在车上了，准确的是，车的后座。
“太可怕了，我的宝贝你肯定吓的不清。”
身边穿着洋服的女人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不属于他的金发，像是在安抚般接着说，
“别害怕凯德，你爸爸已经让警局的人过来了。虽然死了那么多人，但和你没任何关系。我会把你送到最好的学校，避避风头。”
他听到自己说，“死的都有谁？”
“无非就是几个好打发的穷人小子，还有两个临时工。你爸爸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在女人想要用刺鼻的香水味熏死五条悟的那一刻，五条悟从银幕里脱离，稳稳的坐在了观影的椅子。
几乎是屁股沾凳子的一瞬间，好几段记忆便蜂拥而至的涌进了他的脑子里，处理完记忆已经是半分钟之后。
他扭动着脖子侧头看了看，现在还没有回来的，就只剩家入硝子了。
他的念头刚冒出来，身边空空无人的座位，便忽然传出了座椅的咯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