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凌霄不由皱起眉头，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洪程。
洪程一愣，旋即问道：“怎么了，凌长官？”
凌霄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道：“没听说集团特种部队要跟着一起来，不是说只有鸣镝辅助军吗？”
说着，凌霄看向了旁边的穆念白。
穆念白同样满脸茫然。
洪程笑道：“要去那种地方，单靠你们和鸣镝辅助军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董事长就让我从奇美拉连里抽调一部分人出来帮忙。”
董事长？！
这个称呼让凌霄有些无所适从。
难不成洪欣曼已经胆大包天到假传圣旨，把自己的意思当董事长和整个董事会的意思了？！
见凌霄神色有异，华琳开口道：“没错，凌霄兄弟，我们的确是收到董事长的指令才带人过来帮忙的。”
她的语气异常坚定，说话时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副样子不像是在向凌霄解释或是质询什么，而像是在提醒凌霄不要忘记什么。
这时候，穆念白的心语再次传入了凌霄耳中：
“不要再说下去了，华琳是我们的人，就是她带着洪欣曼伪造的手书去找的集团特种部队，洪欣曼这次玩得很大，露出半点马脚就完蛋了。”
凌霄不是傻子。
穆念白这样说了，那凌霄也就不再多质疑什么，只是解释说自己之前一直在地面，回到居境就马上去了E25区，没有过多留意集团武装力量的最新动向。
听到这里，洪程立马露出了崇敬的神情：
“不傀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忠嗣粒能师，凌长官，集团就是因为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奔向光明未来，愿人类归复旧土！”
凌霄差点没笑出来。
一方面是因为洪程对自己的称呼——
自己还没到一把年纪，初出茅庐几个月居然已经被人叫长官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洪程的话里多少透着点愚忠的意思了。
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被忽悠来当叛徒了，那会怎么样呢？
他会不会悲愤交加之下一枪崩了洪欣曼然后再自杀呢？
凌霄突然很想用自己的预言能力看看这个洪程的未来。
洪程问道：“穆长官，凌长官，里面两个异族破坏分子怎么样了？”
穆念白耸耸肩：“就那样呗，集团好吃好喝伺候着，现在还要咱们送他们回家……真是见鬼了，走之前还想和凌霄单独见一面。”
“集团有时候真是不可思议，用纳税人的钱养着两个罪大恶极的异族破坏分子，照我说，就应该把她们关起来严刑拷打，
让她们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然后处决了她们，再把尸体空投给那些该死的克兰登堡人！”
洪程的话让凌霄不由皱起眉头。
凌霄觉得自己对这些异族和地面民已经够极端的了。
现在看来，自己还算是居境里的温和派了。
洪程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相信洪宪洪董事长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在他的正确领导下，烛龙生物和居境必将走向征服所有居境，扫荡所有异族破坏分子，
带领人类归复旧土的未来，想想此时此刻自己就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不禁热血沸腾啊！”
说这话的时候，洪程脸上满是自豪与憧憬。
凌霄有些想吐了。
这种话自己过去十四年已经听得够多，也说得够多了。
忠嗣学院的学员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每周一对集团旗帜敬礼，对着洪宪和他家先祖的画像或雕塑宣誓。
凌霄刻意地打量了一下洪程的终端机表盘。
洪程的终端机表盘上并没有忠嗣徽记。
这给凌霄整不会了。
不是忠嗣学院的，他怎么被洗脑洗成这个样子了。
虽然很想让洪程差不多得了，告诉他你小子就是个智商不足，被人忽悠来当叛徒，背叛你最爱的董事长，还乐呵呵地和一群叛徒展示自己对董事长的忠诚的小丑。
但为了大局着想，凌霄把涌上来的隔夜饭咽了回去，表情镇定地表示自己和穆念白有事要向上请示。
洪程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凌长官，真羡慕您随时可以瞻仰董事长的威严。”
“噗……”
凌霄真的绷不住了，清清嗓子，说道：“洪少校，注意用词，你这话说得像是董事长……咳咳，总之这里没有外人倒是没事……”
洪程像是被毒虫蜇了一样，猛地绷直了身子：“凌长官，您……您听我解释……”
凌霄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说了这里没有外人。”
此言一出，洪程顿时成了小迷弟。
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把凌霄吹上了天，就差找他要签名了。
凌霄和穆念白赶紧挣脱出来，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在敲响洪欣曼房门前，凌霄叹了口气：“她从哪掏出洪程这么块活宝的？”
穆念白摊开手：“这很符合我对你们忠嗣学院学员的刻板印象。”
“我靠？！”
“但你是个异类。”
“诶？”
“我一直以为你们忠嗣学院的都是群没事就喊口号，满脸阴郁和血海深仇，见了隔壁居境的就嗷嗷叫着冲上去拼命的，但是没想到你小子玩得这么花。”
“我说穆长官啊……”
凌霄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自己怎么就玩得花了。
穆念白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逗你玩的，敲门吧。”
二人敲开了洪欣曼的办公室门。
洪欣曼同意了凌霄与丽芙私下接触的事情。
她的猜测和凌霄一样，认为丽芙到烛龙生物的地头上就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分量，以方便未来她爷爷将她扶正成为女皇。
洪欣曼特意交代让凌霄和丽芙好好谈，争取能和她建立一定的友谊。
凌霄叹了口气。
他本来以为洪欣曼会拒绝的。
……
“你和丽芙都谈了什么？”
在前往载具库的路上，穆念白好奇地问道。
凌霄耸耸肩：“过段时间你可以看记录，很快他们就会整理成册，然后放进备忘录里。”
听到这里，穆念白笑了起来：“你当我是卖虫蛋白棒的老土吗？你们两个明面上是在谈一些乱七八糟的风土人情，但实际上你们俩的心语交流就没停过。”
“呃……”
“不谦虚地说，我是心语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你们这点小把戏偏偏那些傻子还行，想在我面前瞒天过海，那是痴人说梦。”
见此，凌霄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于是开口道：“其实，丽芙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刚刚将穆念白的好奇心吊起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凌霄，你小子没死啊”便打断了凌霄的话。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
凌霄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真的是纠结，又舍不得这家伙死，但是他的一些操作又让凌霄想亲手执行人道毁灭。
方卓“噔噔”地跑了过来，身上的装甲“哐切哐切”响个不停。
他扑上来，狠狠地给了凌霄一个拥抱。
“我操……”
凌霄闷哼一声。
即便及时地使用了粒能护盾，但是方卓这一撞还是成功将凌霄撞倒在地，屁股险些裂成八瓣。
方卓愣在了原地。
而旁边的穆念白则眨了眨眼。
气氛顿时陷入了僵持中。
凌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狠狠地踹了方卓一脚，怒道：“对，老子是没死在菌兽手里，但老子今天他妈差点让你给撞死了！”
“哐！”
凌霄带装甲头的战斗靴狠狠地亲吻了方卓的装甲，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方卓则哈哈大笑。
这一脚根本就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见方卓安然无恙，凌霄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劫后重逢总是狂喜，凌霄马上和方卓聊了起来。
穆念白非常识趣地没有继续开口，追问凌霄究竟和丽芙聊了什么。
聊了几句后，话题就不免被引向了那些仍旧处于失踪状态的兄弟姐妹们。
除了方卓之外，载具库里还有另外二十来个忠嗣学院的学员，其中第27打击中队包括方卓在内总共有四个人。
这些人都是打满了全场，充分得到实战磨砺的精锐。
虽然如此，但洪欣曼将他们和奇美拉连的人编入了同个队伍还是让凌霄有些好奇。
难道她真的无兵可用到得把这些学员编进来的地步了？
不过在追究这个问题之前，凌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老方，你这都是啥情况？怎么和集团特种部队混在一起了？”
方卓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和另外十来个兄弟姐妹当时被一座突然升起的菌丝墙和大部队阻隔开了，然后我们就只能边打边退，撤到城区里打游击，等援军。”
“陆轩他们呢？”
“不知道，那菌丝墙把我们几个和他们隔开了，我们在城区打了几天游击，然后遇上了洪长官他们，就跟着他们一道突围了。”
说到这里，方卓忽然伤感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良久后方才抬头说道：“凌兄弟，小迷糊，王陵，四眼鬼，小周子，还有阿蓝他们都没挺过来。”
这个消息让凌霄心中一颤。
虽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长夜时代死亡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特别是遭遇这样级别的灾难。
但实际上，在内心的最深处，凌霄仍旧抱着几分不切实际的希冀。
或许第27打击中队的兄弟姐妹们福大命大，前半辈子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这次就不会再有任何伤亡了。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二人一道为逝去的兄弟姐妹们默哀了几秒后，方卓问道：“凌兄弟，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一下，就是惊鸿……惊鸿她……”
“她没有参与防卫摘星塔，当时身体不适留在学院里了。”
“对，但是学院……学院……凌兄弟，这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卓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凌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管说吧，我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了。”
方卓将脸埋进了双手中，半分钟后才抬起头：“我们到摘星塔不久，大概四千多只逃脱拦截的飞行菌兽袭击了学院，目前我得到的消息是……
包括全体粒能师学员在内，所有当时留守在E区忠嗣学院内的人全数死亡。”
这话非常沉重。
方卓说出来的时候，凌霄明显地看到他的眼圈红了，眼泪几乎要喷涌而出。
但方卓这些年早已在忠嗣学院学到“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于是强咬着牙，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凌霄深吸了口气：“但是惊鸿逃出来了，我回E1区不久，就在兴复公园那儿的指挥部把她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