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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卿泠在,想来定要厉声训斥几句的。

梁王府这处世之道,虽没错,却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先帝曾说,往往最是重利之人看起来才最淡泊。

梁王府是重情,重家人没错,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将这利益场里的一切看得明明白白,每一步都是对这梁王府未来的考量。

或许是母女连心,杨若柳转头便看向了梁卿月,梁卿月似有所感,目光从雷氏的身上转向了杨若柳。

梁卿月只看见杨若柳已经张开了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的,只是曹嬷嬷突然进来通报,杨若柳不得已看向了外头,杨若柳问道,“怎么了?”

曹嬷嬷答道,“是东院的人。”

雷氏点点头,紧接着,是郭氏带着莫一芸还有张晓寒进来了。梁卿月倒是没想到郭氏只带着一个张晓寒就来了。

雷氏笑着说道,“我想着是该寻个时间让晓雪去东院找晓寒的,却不曾想,竟是晓寒先来了。”

张晓寒扶着郭氏坐下哦,随后说道,“姐姐要照顾一府上下,我是个闲人,自然就先来了,正好母亲想着来看看您,便一同来了。”

郭氏道,“就是来的突然,怕叨扰了。”

雷氏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怕你不来呢,我这几日老毛病犯了,身子有些不爽,所以才没能去你那,不承想,你竟先一步来了。”

郭氏道,“都一样都一样,像咱们这个岁数,身子是第一要紧的事。”

雷氏笑,眼光在看到张晓雪的时候道,“晓雪啊,你们姐妹说起来也是许久不见了,出去说说知心话吧!”

张晓寒看向郭氏,得到同意的目光后,两人便出去了,郭氏笑道,“这两天的天气是愈发的好了,我想着孩子们如今正是好玩的时候,再过几年就是出嫁的出嫁,成家的成家,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时候了,是以想让她们结伴出去玩上一玩。”

雷氏心领神会,“这倒是是个好的,既是如此,倒不如咱们这一大家子都去放松放松,过不了几日便是休沐了,京郊的庄子还空着,空气也好,咱们不如一起去那里住上两日,顺便再把宋家叫上也就是了。”

郭氏听到这话,顿时人就乐了,“正是如此呢!”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了,就在梁卿月以为可以走了的时候,只见雷氏忽然开口,“赏花宴上的事......”

雷氏嘴角上的笑容似乎僵了,又只听见郭氏道,“老虎不发威,别人只会当你是病猫,杨家在江南这么多年,起初也是被江南的贵族欺负的,从盛京到江南,即使是自己主动请辞,别人也只会当你是被贬,又或是盛京诚待不下去了。”

雷氏眉头渐渐松开,郭氏看了看她,又继续说,“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可是因此让人家觉得自己没骨气想来比闹出事来后果更甚,即使是成事以后不像如今这样了,也只会被人看做是狗仗人势。”

郭氏缓缓叹了口气,“梁王府身在局中,自然是当局者迷,以为忍让除非万不得已之时再反抗便算不惹事,保住了骨气,可实际上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骨气。”

雷氏不说话,长久的沉默,梁卿雅想说些什么,宋明清却拉着她,她着急的脸颊都泛红。

没有人不会犯错,包括老梁王,可正如郭氏所言,身在局中不知局,即便他知道又如何,踏错了步子,要的是整个梁王府的命,赌不起。

梁卿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告诉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显然,这一套在梁王府的身上并不适用。

雷氏长长得叹了口气,“亲家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杜家太过猖狂,梁王府不愿与其争锋,所以才——

雷氏又何尝不委屈呢?可即便是杨家,当年不是也被逼的远走江南吗?

这是无解的,难道不是吗?

梁卿月想,郭氏不会无端说出这样的话,多半是杨忠让她来的,所有无法当面说清楚的事,透过女人的嘴,一切都会变的好解释。

梁卿月看向周围的所有人,或许她一开始就想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她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最亲近的人才最有可能蒙蔽自己的心。

梁卿雅终是憋不住,扯开宋明清的手,开口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还要忍到几时。”梁卿雅是能体会到老梁王的不易的,可有些时候一旦有人最先指出了不对的地方。

那么,有些委屈便是再也藏不住了。

雷氏轻咳一声,有些严厉的喊了一声,“卿雅!”

梁卿雅却丝毫都不畏惧。“祖母常常教我们不可畏惧强权,可今时今日梁王府的做法无不让人觉得是胆小如鼠,失了骨气。卿雅可以一辈子都忍着,为梁王府着想,可梁王府总不能一辈子都如此。”

这话像是说到了雷氏的心里,雷氏面露愠色,却也不知道怎么回她。

宋明清急的跪下来请罪道,“都是媳妇的错,没能教好卿雅。还请母亲网开一面。”

杨若柳见状也是急忙求情,“卿雅还是个孩子,情理之中罢了,母亲只当她是孩子玩笑话也就是了。”

梁卿雅却不以为然,故意忽略了宋明清的目光,嘴里说着,“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雷氏睁眼,“卿雅,你该懂事些的。”

梁卿雅愣住了,她低下头不作声,郭氏连连叹气。

梁卿月感觉此刻心里仿佛有一团火,憋得难受至极。

终于————

“祖母,大姐姐没错!”

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梁卿月,只见她不紧不慢道,

“既然怎么做都会被针对,怎么做都有错,那为何不主动出击!”

说出来的话胆大至极,人亦是如此。

雷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回过神来之后,轻轻一笑,“你可知棒打出头鸟,世家之并非只有一腔孤勇便能参透。”

许是感受到雷氏话里的愠怒和不屑,杨若柳有些慌忙的想要解释,梁卿月却在此时上前,一只手挡在了杨若柳的前面。

直视着那双充满不屑的眼睛,“可是祖母,天下二道,一为奋力孤勇,二则放手忍让。祖母道这一腔孤勇非参破之道,那依着祖母的放手忍让似乎也没能解决问题。后者梁王府已试水近二十余年,却未有分毫改变,而前者却被奉为灭族之道,一步未走,又怎知晓是福是祸。”

屋内众人就像是被寒冬里的风雪吹了数个时辰,全身上下的冰凉,内心里却因为这番话而变得火热,梁卿雅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崇拜了起来。

梁卿月低头不语,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探究的目光,尤其是雷氏传来的目光最为炙热。

雷氏想不到该怎么来回复这番话,身为长者的威严仿佛被挑衅,她头一次对这个孙女有了一丝不满,女儿家家的,太过伶牙俐齿倒是不好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帘幕外传来一阵笑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阿月有如此见解,倒是真不枉为梁家女儿。”

老梁王进来了,还有杨忠,杨自成。

梁卿月发现杨自成在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

老梁王道,“阿月所言不错,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我早说过了,梁家不过是不愿惹事闹得满城风雨落得人笑话,可是若因此失了家门风范,当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雷氏低着头,“是妾身领会错了意思,让王爷操心了。”

老梁王笑道,“这怎么能怪你,是我不好,一句话,便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杨忠看向梁卿月,慈祥的说道,“阿月,到外祖父这里来。”

梁卿月向前。

“阿月此番受委屈了,不过阿月方才说得那番话是极好的。是阿月自己想的吗?”这话便是在试探了,杨自成惊愕得看向杨忠,杨忠微微摇头,其他人自然是没有看见,可是这样的小动作却逃不过梁卿月的眼睛。

按捺住心下的思绪,梁卿月抬头笑道,“我情急之下瞎说的罢了,只怕各位长辈不要笑话我也就是了。”

杨忠意外的挑了挑眉,雷氏拉过梁卿月的手,“方才是祖母不好.....”

梁卿月抢先一步说道,“没事的,祖母也是为了整个梁王府罢了。”

听到梁卿月这样说,雷氏心里的不满才稍稍的降了些。

梁卿雅又动了起来,“还是阿月好啊!”

屋内一篇吗其乐融融,如果能忽略掉向她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想来会更好的。

梁卿月很早就指导梁正贤让杨自成帮忙查她的事,她从未想着刻意瞒过,所以把自己的想法和木子江他们说了一声,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的,但想来无非也就那些。

见招拆扎便是,等过了这几日,过不了几天,也就该......

她从未奢望过什么不是吗,所以在知道雷氏的探究,宋明清在内宋家的小心思,甚至是梁正贤的猜测,她都可以装作看不见,如果杨若柳也那么做,她也依旧是这样,避免不了的是伤心难过。

可是她真的没奢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