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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淮和木子江对视一眼,木子江道,“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如此。”

两人无言,木子江接着道,“因为自己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所以无论做了多么恶毒的,多么过分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都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是吗?”

两人都不说话,木子江心里一股无名之火,正好此刻卿泠出来了,她起来是因为要去准备药浴的东西,一会就可以让季无名起来泡了,只是她一睁眼便发现木子淮和木子江两个人都不见了。

眼下却看见梁正贤夫妻俩来了,她明了,卿泠也踏进亭子里,没理梁正贤和杨若柳,“师兄,时间快到了,要给阿名准备药浴了。”

木子淮抬头看向天空,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这句话却让梁正贤和杨若柳两人抬头,杨若柳迫切的说道,“阿月如今怎么样了?”

卿泠回头,“阿名现在很好,用不着二位的关心,至于梁卿月,二位,她姓季,叫季无名。”

卿泠略带警告的言语深深刺痛了杨若柳的心,“当日并非我不想阻止,只是府中自有规矩。”

她停了停,又说,“更何况,阿名虽是被人陷害,可我们确实看见了她把宋灵若推倒,我相信阿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人言可畏。”

卿泠冷哼一声,“这点小伎俩都信,你们梁王府的人还真可笑。阿名她说了自己是无辜的,对吗?”

是啊,季无名说过很多次,她是无辜的。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了,杨若柳定了定心神,正准备再问季无名的情况,木子淮却开口了,“子江,你和阿泠去准备药浴的东西去吧!”

一句话,木子江就起身和卿泠走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杨若柳和梁正贤。

梁正贤想,木子淮才是那个真正想要和他们夫妻二人好好谈一谈的人吧!

果不其然,“坐下吧!”

梁正贤看看木子淮,“不,陛下————”

“今日没有君臣之分,我是以阿名师兄的身份找你们二位的。”

木子淮都已经这样说了,两人便也就坐下了。木子淮能看见两人脸上的局促,只是,有些事做下就是做下了,没有反还的余地。

“其实,你们应该知道的,阿名她性子沉静偏多。”杨若柳点点头。

“我其实有的时候也在想,阿名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好像我一次见她时,她就是这样了。”

杨若柳就像在宴会上婷卿泠说话时那样盯着木子淮,木子淮轻笑,“她的性子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倔强,她只是对自己坚信的事情有些倔强罢了。就像————”

“她没有推宋家那位姑娘,所以无论是跪祠堂还是挨打,都只会重复着自己没错。”梁正贤垂眼。

木子淮道,“她小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爹爹和娘亲,所以我知晓你们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之后,不顾一切的将她送进了梁王府。”

梁正贤猛地抬头,“是————”

木子淮点点头,“只不过,让她隐瞒身份只是为了让她受到最真实的对待罢了,若是她的身份一开始就被揭开,你们除了当她是梁王府的孩子心疼以外,只怕更多的还有畏惧吧!”

梁正贤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只怕除了畏惧,还有利用的心思吧!梁正贤心里清楚,木子淮看了他一眼,便知道梁正贤领会他的意思了。

“只是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毫无血缘关系的宋家女,都不肯相信阿名。即使相处时间不长,可最基本的,她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木子淮看向早已经羞愧到低着头的杨若柳和梁正贤,轻叹了口气,“我管不了阿名的心思,可师父师娘不在,我身为她的师兄,不会再看着她犯傻,至于你们,她封锁了自己在梁王府的一切,就是为了怕我知道后对梁王府心生隔阂。”

“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她做了很多。”直到坐上马车,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木子淮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临走的时候,木子淮和他们说了季无名的情况,杨若柳算是放了心,只是木子淮说得那句话实在是让她害怕,“绝不会让她再犯傻。”

杨若柳的眼泪夺眶而出,真的就这么失去女儿了吗?

季无名迷迷糊糊的被叫醒药浴,又被卿泠喂了一碗莲子羹迷迷糊糊的睡下,自然是不知道梁正贤和杨若柳来过,当然,也没人会告诉她。

卿泠见季无名睡下了,才走了出去,有些不满的说道,“师兄怎么让他们进宫了?”

木子淮笑道,“希望他们能懂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木子江好奇道,卿泠疑惑地看来。

木子淮轻笑,“你们猜?”

两人摇摇头,木子江道,“皇兄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木子淮挑眉,木子江道,“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直接不理。”

“就是啊,事已经做了,如果不是因为阿名的身份,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景象出现。”卿泠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看上去一身正气的一大家子,背地里又不知道多少肮脏和龌龊,这般想着,脸都皱了起来。

木子江点头,“就是,从前觉得梁王府一家只是性子内敛些,为了保全门庭,所以才如此行事,可没成想这般下来十几年,连人都变得极为奇怪。”

木子淮轻笑着不说话,梁正贤会明白他的意思的,还有老梁王,既不是等闲之辈,又怎会不明白他真正的目的。

面上不显,木子淮看向殿内,眼底深不可见,“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阿名在西北的努力白费,西北是阿名的战场,而朝堂和这天下,是我的战场。”

两人能察觉到,在说这话时,木子淮周身的气压都变了,似乎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他们的师兄,而是那个高堂之上掌握天下的帝王,两人对视一眼,尽是不语。

木子淮看向两人,“好了,别为不值得的人伤心动脑,自有我呢!”

卿泠点点头,还是先将季无名照顾好再说。

默契的走进殿内,季无名还在沉沉的睡着,卿泠怀抱上她的时候,突然就笑了,木子淮讶异的看向她,卿泠轻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季无名的鼻尖,“阿名还是个孩子呢!”

木子江来了兴致,他也凑了过去,头架在卿泠的腰间看向睡着的季无名,“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用兵如神的凰语将军竟是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呢!若不是刻意想起,谁也没办法将这几个字同她关联在一起吧!”

木子淮看着两人都盯着季无名,嘴上也是不饶人,“阿名争气,不像你们两个,作为师兄师姐的,都没阿名乖,天天斗嘴个没完。”

木子江看了眼睡着的季无名,心里默念,今日是因为不想吵醒季无名才不反驳皇兄,卿泠面上通红,她哪有天天和木子江斗嘴。

木子淮挑眉,他想起来了,昨夜木子江可是————

心下好笑的看向两人,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想起早间季无名说的那句话,如果他们不是他们大概就真的如木子江所说浪迹江湖,最后再找个世外之地隐居,倒也算不枉此生,只是世事弄人罢了。

拿起手上的书,木子淮不去看小声耳语的两人,只在心里盘算起了朝事,虽说是停朝,可这事还得是他来盘算,正如他方才所说,不能让季无名在西北的奋力拼搏白费。

————————梁王府

下人禀报梁正贤夫妇俩回来的时候,老梁王和雷氏早已经端坐在了慈安堂里了,老梁王心中有疑惑,曹嬷嬷正巧在一旁问道,“可要让王爷和王妃来一趟?”

老梁王心里有疑惑,没有丝毫犹豫的,“去请。”

雷氏在旁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老梁王看向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梁正贤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杨若柳叹了口气,“去吧!”

梁正贤莞尔一笑,安慰着妻子,“虽未曾见到阿月,可现下确实知道了她没事,以后的事,咱们慢慢来。你夫人昨晚一夜未眠,先回房休息,父亲那边,我去就行了。”

成亲多年,梁正贤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过杨若柳所认识的那个梁正贤了,她心下虽有疑虑,只是如今她见了老梁王夫妇的确是心有隔阂,也罢,她点点头,“那我就先回房了,今日有违家规之事不只是你一个人做的,也有我的一份,你别自己担着。”

梁正贤温柔的亲吻了妻子的额头,“没事,去休息吧。”临走时看了眼宋嬷嬷,宋嬷嬷会意,将站住不前的杨若柳扶走了。

梁正贤有心事,自然走的也不快,曹嬷嬷虽是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多催,今时不同往日,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这王府要变天了,梁正贤今日的做法已经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老梁王夫妇俩他再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乖儿子了。

料谁也想不到,丢掉的孩子成了这四海之内唯一一个女将军,曹嬷嬷摇摇头,当真是不知是福是祸————

梁正贤一路想着事情,还是曹嬷嬷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慈安堂。

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幕进去,往日热闹的慈安堂如今里头只有老梁王和雷氏,出乎意料的,没人问他今日进宫没有上报之事,

“拜见父亲母亲。”

“起来吧。”简单的行礼过后,老梁王见梁正贤依旧站在原地,也没坐,他心里明了,也没再提。

“进宫了?”老梁王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是。”梁正贤如实回答。

老梁王倒是没想到他如此坦诚,看来这个儿子,这回是铁了心了,“见到人了?”

“没见到。”老梁王并不意外,“陛下找你们夫妻两个说过话了?”

梁正贤并未说话,可这样的沉默让老梁王更加确定心中所想,“老大,你应该知道,无论如何,梁王府始终是一家人。”

这话是在点他了,·然而梁正贤只是微微一笑,“阿月是我的孩子。”

“她是季无名。”老梁王沉吟片刻,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是事实不是吗?

梁正贤抬起低下的头,“无论她叫什么,有什么样的身份,在我面前,她只是我的女儿,仅此而已。”

老梁王摇摇头,“天真!”

“久坐高位,父亲与母亲都一样,觉得阿月当日进梁王府别有所图,心中谋算千万,却又告诉我梁王府里的人才是一家人,哼!”梁正贤冷哼一声,随后笑道,

“可我不是父亲,阿月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至于朝堂之上,父亲,我永远忠于大盛。”话音刚落,旋即转身离开。

“他怎么————”雷氏不敢相信,这真是自己的儿子,转头却发现老梁王也起身准备离去。

她满脸疑惑,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奇怪?

老梁王沉着脸离开,梁正贤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

他承认,自己绝非是杨忠那样的忠诚之辈,年轻时在战场上抛投洒热血是真的,他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可封王以后,肃王和杜有为让他心灰意冷,心中万点想法,最后只选择了一条路,那就是保下梁王府的命。

虽没了从前的绝对忠诚,可他也没有过其他念头,不然他怎么会和木子淮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可是,梁正贤又怎么会知道?

木子淮?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他,那么他又隐瞒了多少算计?

老梁王不敢再往下想,如果所有人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那么身为帝王的他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城府,才能颠覆这已经满是算计的表面?

梁正贤其实从未想过这些,他的一生平坦至极,老梁王从小就叫他忠良之道,木子淮的一番话看似毫无厘头,可是每句话又在提醒他,什么叫“封锁消息”,那句“很多”又指的是什么? 除了冤枉季无名的事,梁王府还有什么值得季无名去做的,甚至要封锁消息?

他不得不往老梁王的身上猜,可是越想越不对,方才那一句,不过是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诈老梁王的,可是他没想到……

是真的吗?

远在皇宫的木子淮似乎心情很好,卿泠和木子江都以为他不会对梁王府做什么,事实上他也的确不会做什么,这样的人还用不上他亲自动手,先看一场戏难道不好?

这不比一道圣旨来的惩罚有意思?

木子淮看着手中的书,心思又畅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