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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山,取而代之的是如墨泼洒般的黑夜,昼夜交替,盛京城的灯和热闹却从此刻才正式开始。

长公主府的灯向来是昼夜都点着的,白昼的时候看不出来,到夜晚的时候才发现,这灯原来一直是点着的。

原本的宴席之地,此刻却跪满了人。

只是比之先前,少了很多。

长公主府,梁王府,太师府,忠顺侯府,还有丁氏和被堵了嘴巴的雷词臣和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跪了一地。

到底是大家族,本来很大的宴席,没想到走了这么多人,现下这些人还能跪着占了这么多地方。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打鼓。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季无名被木子江和卿泠两个一人一只手将季无名给扶着过来了。

同之前在那间屋子里看到的季无名有些不一样,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泛白,似乎在尽力忍耐着什么,脚步也有些虚浮,可周身的气度却是让人忍不住害怕。

原本长公主坐的位置,现在坐的却是季无名。

季无名脸上的疲惫是能看的见的,可那双眼睛却是无比的明亮,就好像能看透所有的污秽。

人心险恶,卿泠坐在了季无名的身旁,将季无名的手紧紧握着,让季无名借力。

季无名眼神微动,“其实我不太喜欢审理案子,尤其是还是我自己的案子,不过我想,也没什么审理的必要了。诸位,你们一个一个来吧,既然一开始你们都答应好了一起对抗杜有为,那么,新仇旧账,咱们是不是自己先算清楚了,才能一致对外?”

季无名的话对于这群已经跪到酸软的人来说,就像是最后的审判一样,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缩。

丁氏受不住,跪着向前,“将军!将军!不是我!不是我啊!冤枉!”

木子江笑道,“还没说谁先开始呢!来人!让这位雷夫人闭嘴。”

接着就有暗卫上来堵了雷氏的嘴。

木子江一脸笑意,却让人更害怕了,头甚至是都要低到尘埃里去。

卿泠清了清嗓子,“怎么都低着头?花花绿绿的,不抬起头鬼知道谁是谁?”这话里的不耐烦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

纵使不情愿,可是卿泠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累吗?”

季无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没人敢应答。

季无名轻笑,

“西北的将士可是比你们还累,鬼谷到现在还遍地是长宁军的尸体,死去将士们的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他们的孩子,妻子,父母兄弟,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忠烈的女子一起殉葬的更是数不胜数,你们安坐在这盛京之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跪了一会就全身酸软无力,可我西北的将士却经受刀剑也不能叫一句,伤口发脓都要死在战场上!“

“你们能无忧无虑的在这盛京城中谋算,都是因为他们,可是你们呢?嗯?费尽心力谋算,不为铲除乱党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让本座失望!”

季无名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更深了。

季无名目光直直向下,看到的地方,几乎都在回避她的目光。

季无名冷笑,“看着本座,听不见?”

季无名此刻就像是可怕的修罗一样,一字一句都好像在将人凌迟。

入夜本就冷了下来,长公主府的地板更是上好的白玉铺成的,刺骨的凉浸入膝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愈发的闷,季无名看向双眼无神的老梁王,“或许,该从老王爷开始。”

老梁王心头一颤,季无名要的,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他更愿意相信,季无名不知道那件事。

老梁王不说话,季无名抬眼又看向杨忠,露出些玩味的姿态,“那么,太师呢?也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杨忠整个人都是一惊,而老梁王更是瞪大了那双此刻满是惊恐的眼睛。

这下,就连木子江和卿泠都有些迷惑了,两人不解的看向季无名,季无名却是不着急,“夜还长着呢,我已经让寂白去大相国寺请空智了,不着急,等他来了,你们再说也不急,现在,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我狡辩。”

两人身子一震,老梁王闭了闭眼,该来的总会来,“其实————”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等空智来了再和我说吗?”

季无名是笑着说的,只是那笑,让人害怕。

卿泠和木子江感受到了,季无名的状态有些不对,说出的话也是一句一句断开的,丝毫没有条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季无名现在估计脑袋里乱的很,没有办法正常的思考。

“阿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有我和你师姐在呢!放心吧,我和你师姐肯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木子江的声音少有的软了下来。

季无名摇摇头,“不要。”

卿泠也跟着哄,“阿名听话。”

季无名摇摇头。

季无名向来性子倔,如若是强行————

卿泠给木子江使了个眼色,木子江明了,一只手悄然无息的绕到了季无名的脖子后,季无名却早有察觉,“别想打晕我。”

正如卿泠和木子江所想的那样,季无名的声音不是一般的虚弱。

木子江叹了一口气,“我不打。”

思绪乱的很,脑海里唯一算得上是清醒的只有身体那奇怪的感觉。

“先说说吧,雷老妇人,来盛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春宫醉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和杜有为勾结起来的?”

季无名垂眼,明明是她问出这些话的,可怎么看都觉得,她好像对答案不感兴趣。

丁氏在生死关上,自然是管不了那么多,“来盛京是老王妃相邀,带着词臣是为了借助梁王府的关系让他入朝为官,是老王妃便我们,凰语将军顾忌新王妃一定会答应帮助雷氏一族。可是没想到————所以杜将军,不,杜有为便找上了我,说是他有法子让凰语将军在雷氏一组面前彻底抬不起头,便用了这样的法子。”

说这,雷氏的眼泪都出来了,“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是杜有为买通的,春宫醉也是他买通了长公主府的下人,老妇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走岔了路!”

一番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饶是卿泠都失笑,还真是“无辜”啊!

雷氏没想到丁氏反应的这样快,明明就是雷氏一族先起了歹心。

“你撒谎!大嫂,枉我如此相信你!分明就是你听说凰语将军得胜归来,想让凰语将军嫁给雷词臣,想一步登天!是雷氏一族求我要进盛京的!”

雷氏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眼睛死死的瞪着丁氏的背影,丁氏却就像没察觉到一样,继续道,

“老王妃不满凰语将军,明明凰语将军是梁王府的人却对她屡屡不敬,所以暗中勾结上了杜有为,想要毁将军清誉,罪魁祸首就是她!”

“你放屁!……”

两人很快就干起来了,一众人就这么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争吵。

季无名嘴角微微勾起,还真是讽刺,上午还一直对外的两人,此刻为了活命相互出卖。

随意拿起面前桌上的一个空碗往下一砸。

碎片四散,那声音让人浑身一惊。

“吵够了?”

两人瞬间熄了火。

季无名抬眼,“这么聪明的两根,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嗯?”

“本座知道真相是什么,自然不用你们,问,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说实话,想给你们个机会活命,只是我没想到,两个人的嘴里竟然一句真的都没有,还真是,默契。”

丁氏和雷氏两人睁大了惊恐地双眼,她们自以为给季无名设了局让她钻,可如果这一切,季无名早就知道,那么她们和杜有为才是那个掉进洞里的人。

一瞬之间,天崩地裂。

季无名好整以暇的看向脸上弥漫着同样的绝望的两人。

“就这么不想活在这世界上?”季无名这句话带着些女儿家的娇憨,声音里似乎真的是不理解。

可这番话在旁人听来却是如深渊一般可怕。

季无名的耐心是有限的,目光所看到的季无名,是在极力忍耐的,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卿泠此事却也头疼,她头疼的倒不是怎么处置面前这一堆人,而是如何把季无名给劝走,季无名的状态很不好,非常不好,整个人都极其的烦躁,却又一边压制着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

明明该是将这些人利落的处置掉,此刻过程却变得极其冗长,卿泠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季无名到底干什么,可是她更担心的是,季无名的状态,将季无名揽进自己的怀里,

“阿名听话,先交给师姐和师兄好不好?”

季无名反驳不了,因为她实在是难受极了,那股子难受的感觉现在正如烈火般灼烧着整个身体,无名之火在心中憋着,那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感觉连季无名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了。

见季无名不说话,卿泠便当是默认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太啰嗦,既然你们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那就一个一个的来。”

卿泠的话其实和方才季无名的没什么区别,但是季无名方才说的多少带些不耐烦的怨气。

卿泠的眼神是平静的,“不过你们还有另一种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卿泠感觉所有人的眼神亮了一下,卿泠微微笑道,“我们可以再等一下,因为过不了一会,陛下就要来了。”

什么!

季无名迷迷糊糊的听见,也是猛然睁开了双眼,刚想从卿泠身上起来,卿泠却是轻柔的抚摸着,“没事。”

卿泠道,“不过在他来之前,你们最好先跟我交代清楚,到底为什么?嗯?”

“为什么要起害人的心思,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戏?就这么喜欢看别人的热闹?”

老梁王率先开口,“卿阁主该知道,跪在这里的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整个家族。”

老梁王的话,本来就没什么错。只是————

“皇家难道没有给予你们保护吗?那么照你的意思,今日为了家族,甚至是可以化白为黑?”

老梁王眼皮跳了跳。

卿泠冷笑,“即便是到了今天,你们依旧觉得杜有为可以随意杀了你们?甚至为了这无端的恐惧可以毁了一个人?”

“老前辈,我从刚开始看到底就觉得你哪里怪怪的,没想到今日,你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老梁王抬眼看向卿泠,“卿阁主是在诡辩。”

卿泠不说话。

老梁王又道,“今日之事,是我没有及时管教好家中亲眷,猜出了这样不谨慎的事情,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但是我对陛下的忠诚却容不得质疑。”

老梁王承认他有自己的谋算。可是他从来都是一心想着木子淮的,难道护着亲眷也有错吗?

木子江这时走了下去,“骗人骗到最后,连自己都被骗了。”

老梁王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贤王殿下————”

“粱洛。”

老梁王一愣,那是他的名字,上一回,还是宋义这么叫他。

季无名在卿泠带着担心的目光中站起来。

“那么我呢?”

老梁王就像木偶一样,就这么静静地呆在了原地。

季无名挪动脚步往下走,

“还有,太师。”

杨忠此刻心跳的厉害。

“我方才应该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吧!你们两个难道听不明白吗?”

这一次,不光是其他人心里有疑惑,就连卿泠和木子江的心里也是,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季无名抬头看向前方,只有黑色。

“比如,我为什么会被奸人偷走,这件事,想来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

杨若柳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无名,这是,什么意思?

季无名走到老梁王身前,“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一颗弃子,对吗?”

老梁王突然低下头,浑身上下都发软。

季无名又走到了杨忠的身前,“还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无端的恐惧造成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