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挤在墙角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矿工见状……知道眼下可能是唯一的逃生机会。
几个人眼神碰撞，带头“噗通”跪倒在地：“求神明救救我们。”
他们拉开衣袖，露出手臂上交错的鞭痕，很多未愈的伤口深可见骨，患处皮肉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
其余人见状有样学样。
“我们都是附近的村民，误入此山被人抓住挖矿已有很多年，平生仅存的愿望再见见家中老小，求神明垂帘。”
“畜生！”对视上一双双满含恳求与希冀的目光，戚阔眉目凌然，握了握拳压下心中的暴虐……
努力让声音变得温和：“别怕！你们都是我大庸百姓，本将一定安全将你等带出。”
受尽折磨与苦难的矿工们不敢全信，他们尝遍了人间疾苦，再不像过去旁人随口说什么就信。
但仍旧抱着很大的希望，一个个被戚阔带领出阴暗逼仄的矿洞。
当阳光重新洒遍全身，他们尽情沐浴着久违的日光，有哭的有笑的，甚至有人在跨出矿洞的一瞬间倒下。
戚睿疾步上去试了试鼻息，对他三哥摇了摇头，意思已经断气了。
还在狂笑的人慢慢停止笑声，满目哀伤：“老李头是小坪村的赤脚大夫——”
“和他家老婆子年少夫妻，育有一子。”
“奈何儿子生来体弱，他靠给村民治病得来的营收全部用来医治儿子的病——”
“也是在场坚持最久的一人，大概有六年了吧，我们被士兵殴打重伤，全靠懂些医术的老李头保命——”
说话之人只剩下皮包骨的脸上眼眶猩红，“他唯一挂念的，只有家中老小——”
“常说只要再见一见妻儿就是死也无憾了。”
他悲戚的跪倒在地，半抱起老李头温度尚存的身体嚎哭出声：“希望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再撑一撑啊！”
“醒醒……醒醒啊老李。”
其余人纷纷围上来，有人帮他整理脏污不堪的衣服，有人合上大叔死不瞑目的双眼……
一时间，山谷内只余下人们呜咽的哭声伴着风声吹进戚阔心底……
让他想起疆场上死在敌军刀下的将士们。
他们的死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人民百姓，重于泰山。
可眼前这群人呢？
戚阔用力闭了闭眼转身离去，姜东！你好……你好得很呐！
“……”
矿洞内，待所有人被带离，洛曦精神力毫无保留释放，矿洞很深，不难看出已经被开采很多年。
她从空间取出指虎套在手上，走了约莫三盏茶来到感知中金属性最为浓郁的地方……
抬起手……一拳轰了上去。
“轰……轰轰轰……”
石屑碎石飞溅，需要人力工具才能开采的矿石在她一拳接连一拳的轰击下纷纷从石壁脱落。
尚未及砸落地面，已经被收进空间。
“……”
听到矿洞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连脚下的地面都有轻微的震颤，戚睿眼皮跳了跳……
洛曦她到底在干嘛？
拆山不成？
想也不想就要往里面进，被安置好弟弟的陆云锦拦住。
“相府在此地开矿，你觉得当地父母官真完全不知？”
戚睿只是不务正业，脑子很聪明，闻言慢慢抬起头，看着波澜不惊的陆云锦：“你的意思是？”
同时脑中蹦出四个大字：官官相护。
是了，五百人的驻守需要吃喝拉撒，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山里不出，加上山中异象……
中州知府不可能不派人查。
朝廷没收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如果不是官官相护，他把脑袋切下来给姜东当板凳。
“中州知府是谁的人？”陆云锦像是不经意询问。
戚睿垂眸想了想，是四皇子的人。
相较于其他皇子喜欢拉拢京城权贵，四皇子明显聪明得多，专门拉拢各地父母官。
买通拉拢各地官员，真有一天起兵谋反，他的大军可以不受阻碍长驱直下。
这些皇帝心知肚明。
说四皇子聪明又不太聪明，皇帝才不到四十岁，蹦跶这么欢他老子能开心才怪。
世人都说四皇子大才，比一板一眼不知变通的太子更适合继承大统。
要戚睿说，太子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从不拉帮结派，皇帝给什么差事就做什么差事从不逾矩。
他曾亲眼见过太子把官员送给他的金银美人扔出府外。
为此没少被人骂愚钝不知变通，官员鲜少有愿意与之交好的。
甚至被太子得罪的官员还会在朝堂暗里给他下绊子。
恰恰世人眼中不知变通的太子却极受皇帝宠爱，平日跟护眼珠子一样护着，谁敢欺负，皇帝第一个不饶谁。
等等……想远了。
他记得丞相暗里可是投靠了继后生的二皇子，怎么又和四皇子的人扯上关系了？
有意思……戚睿摸着下巴，决定回去就跟二皇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见戚睿想明白，陆云锦隐去眸中诡谲笑意，有些事……点到即止。
“我去找洛曦，你看着点戚阔，别让他把人都打死。”
戚睿回头一看，他三哥正把一个刻意留下的“活口”揍得快要断气，冲过去赶紧把人拦下。
“亲哥喂！这可都是回去后扳倒相府的证据，你别把人打死了。”
戚阔即将挥出的拳头微滞，“我有分寸。”
他的确有分寸，不然凭这些虾兵蟹将没人能承受住他一拳，李老头的死让他心里难受急需要发泄。
陆云锦收回目光，摸了摸陆小弟干枯的发顶，“你在这里稍候，不要乱跑。”
小家伙乖巧点头，待大哥身影消失，和陆云锦如出一辙的凤眼慢慢幽暗下去。
走到围在老李头尸体的矿工面前，提高声音，“叔叔伯伯！我们长久以来的苦不能白受——”
看一眼李叔逐渐冰冷的尸体，他眼眶也红了，“我们要为李叔报仇。”
其余人先是异动，然后苦笑，“民不与官斗，我们……能做什么呢？”
不是他们不想讨回公道，只是面对如山如岭的丞相府，他们一群地里刨食的普通百姓能做什么呢？
洛小弟眨了眨凤眼，俯下身跟这群人低声耳语……
七岁的孩童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靠的绝不是旁人的一点帮助与幸运！
他的心智手段……远远超过这个年岁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