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大门敞开，学子排成长龙。
陆云锦抬起头，与对面屋顶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对视，露出个没有阴霾的笑容。
率先收回目光，踩着晨曦第一缕阳光踏进考场。
洛曦和小家伙目光相送，直至贡院大门在眼前关闭，翻身跃下屋顶，“师父！哥哥会考个好成绩的对吧？”
洛曦把小家伙放在地上，牵住她的小手，唇角微扬：“会的！”
一大一小穿过人群，转身拐进巷道。
“……”
与此同时，国公府内热闹非凡，两日前收到洛曦的访帖开始，整个国公府已经准备开来。
院子不知被打扫过几遍，下人换上新衣井然有序。
福寿园内，老太君两眼巴巴望着门外，几乎望眼欲穿，“人还没来吗？睿儿，你再去看看！”
来回五六趟，快要跑断腿的戚睿：“？？？”
看着弟弟认命般的跑出去，老二戚彦玩笑似吃味说：
“祖母如此兴师动众，把相国寺两位清修的伯母请回，害我都以为今天来的客人是咱府上流落在外的子嗣呢！”
“胡说什么！”老太君白了这个孙子一眼，警告说：“收起你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待会莫要吓坏老身的外孙。”
家里这帮皮猴不知道洛曦是女儿身，敢胡说八道，以后有他们后悔的！
说话间，老国公红光满面亲自领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昂首跨步走来。
期间不时说着什么，那比女人还漂亮的小子把一向严厉的祖父逗得眉开眼笑，戚彦挑了挑眉起身迎接。
没想到祖母竟比他更快，一把握住那臭小子的手，激动得眼眶泛红，“孩子！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洛曦两只手被面前老人握住，被迫放开陆小妹，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极有眼色，牵着小丫头的小手带去偏院用膳。
小姑娘很乖，待洛曦点头后，屁颠屁颠跟着人走了。
老人家的大手温暖宽厚，洛曦起唇，甜甜唤：“舅外祖母！”
戚彦打了个激灵，对一旁的蠢弟弟问：“不感觉咱这小表弟有点娘？”
戚阔抓抓脑袋，“娘吗？你那是没看见她一拳崩掉熊瞎子的牙。”
戚彦：“……”走上前扶住祖母的肩膀，笑意停留在表面，“站在门外说话不像话，祖母，快请客人进屋。”
哪知话音方落，老国公冲着他一声河东狮吼：“客什么人，这是你表弟，亲表弟！”
“是是是！表弟！快屋请！”戚彦面上带笑，心中不以为然，弟弟加上表弟什么的他有不少。
包括那几个皇子也是他表弟表哥，又有哪个是简单的，祖父母就是太注重亲情。
他是文臣，朝堂尔虞我诈惯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接纳一个人。
人心不古反被所谓亲人背刺或用完就扔的事迹还少吗！
这个表弟是人是鬼，他试试便知。
他却不知道，此时心里有多信誓旦旦，待会就有多打脸！
“对对对！进屋说！”老太太眼里只有洛曦，压根没听清孙子说了什么，牵着人的手一直没放。
一进屋，老太太拉着人坐到身边，仿佛看不够一样，目光始终不离洛曦脸庞，还是老国公轻咳一声提醒。
老太太这才想起要介绍人。
拉着洛曦指指下首第一位容貌美艳，穿着却很朴素的美妇道：“这是你大舅母。”
又指着对面文文静静的妇人，“这是你二舅母。”
叹了口气：“她二人知道你今日登门，特地从相国寺赶回。”
洛曦知道老国公共有三子，老大老二在成婚不久奔赴战场，一走便再也没回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时一定很痛苦，更惨是这两位舅母，进门没多久成了“未亡人”。
因为没留下子嗣，家中也安排再嫁，可两位舅母不愿，坚持留在了国公府。
一年有半年在相国寺吃斋礼佛，为家人为亡夫祈福。
多年下来，两位舅母被老两口当亲闺女一样疼爱，成为血脉亲缘一般的存在。
“曦儿见过两位舅母。”
洛曦行的是古代大家闺秀参见长辈时候的礼仪，两位舅母眼中没有丝毫意外，早已知道她的女儿身。
此举却把戚家兄弟惊得不轻。
戚彦抽了口冷气，眼中情绪千变万化。
戚睿眼底却闪过了然，当年长公主诞下女婴满朝皆知，再知道洛曦就是自己的表哥后，他还纳闷过，以为信息有误……
没想到表哥竟是表姐……有够意外！
戚阔直接掀翻椅子，一屁股跌坐在地，“她她她……她不是小表叔相好，而是我表弟？”
“不对！表弟为什么行女子之礼？”
戚阔本就不聪明的脑子此时完全不够用，满脸惊悚，语无伦次，两只手扯着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并没有人搭理他。
两位舅母对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洛曦，接到手里的时候洛曦惊了惊，大红色帖子小字密密麻麻……
这竟是两位舅母的嫁妆单子，交给她是什么意思，洛曦不傻，赶忙推拒：“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吧！”两位舅母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大舅母艳丽的脸上露出个笑：
“府上都是皮糙肉厚的臭小子，这东西给你正好。”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二舅母直接把单子塞进她手中，瞪起眼，“怎么？嫌少？”
“没有……不敢……”
看她手忙脚乱，老太太乐了，出声道：“拿着吧孩子！这是你两位舅母的心意，她们从嫁进来心心念念生个小棉袄，可惜福薄！”
在老太太话落，屋中气氛霎时陷入低迷，两位舅母神色黯然。
洛曦哪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慌的情绪镇定下来，歪头露齿一笑，指指自己：
“我不就是小棉袄吗，舅母不嫌弃漏风以后把我穿身上！”
二人破涕为笑，嗔了一眼，“你说的！以后舅母可拿你当闺女了。”
洛曦心中叹了口气，当年先帝暴政疑心忠臣，设计害死两位表舅，想要趁机倾覆国公府。
是长公主和皇帝联手保下，一人在朝堂周旋，一人代三表舅奔赴战场，保下侯府唯一血脉。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和爱，母亲不在了，国公府想把这份感情寄托到她身上，只要没有算计和坏心，洛曦不会拒绝。
礼尚往来是她行事作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际，翻手亮出手腕上一柄小巧精致地袖弩……
照着蹲坐在地一脸神游天外的戚阔“嗖嗖”就是几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