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似提醒似威胁的话把姜东狠狠拿捏。
他沉默半响，干涩的唇颤了颤，“战武帝三年，帮助荣家嫡女登临后位。”
“战武帝五年，安排荣家旁系进入朝堂。”
“战武帝六年……”
桩桩件件，有帮助荣家办事，有为己谋利，既然开口了，他就索性放开说，把这些年干过那些事娓娓道来。
“战武帝十五年，也就是三日前，荣家命我找寻长公主遗孤下落。”
“就这些了！”说完，他定定看着陆云锦，“你答应过，不会动那小家伙。”
陆云锦不置可否，让姜东在造册上签字画押，才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答应你不动他。”
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姜东自知在劫难逃，状态挺放松，挑眉：“你问。”
陆云锦合上造册，慢慢抬起染满红血丝的狭眸，吐字艰难，“为什么指使姜可媛谋害陆云锦母子。”
“啪嗒！”姜东手中把玩的锁链“啪嗒”砸落在地，这一次，他眼中流露真真切切的错愕之色。
话语脱口而出，“这你都知道？”
“呵！”男人呼吸急促，手背青筋隐隐可见，半晌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哑笑。
母亲自缢，小弟小妹被卖，他双腿残疾成为废人，这一切背后有姜东手笔，陆云锦前世已经知道。
那时候他只以为姜东单纯在为女儿排除异己！
现在知道了外祖的身世，他在相信姜东这种冷血动物会为那点鸡毛小事向他，甚至向他全家出手就是傻子。
“你真的很聪明。”说完这句，姜东闭口不言。
陆云锦周身染满暴虐气息，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荷花乡，玉泉村！”
姜东双目沉沉，“小子！你也不用再拿这个威胁我，有些事我既然说不说都保不住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蓦地，电光火石间，陆云锦欺身而上，单手捏住姜东脖颈把人从地面提起双脚离地。
唇吐出染满戾气的一个字：“说！”
同时另一只手甩出把飞刀，射在对面不停拍打牢门的姜母肩膀处，薄如蝉翼的刀刃十分锋利，直接把姜母肩膀射个对穿。
霎时鲜血狂飙，姜母却不顾伤势拼命吼叫：“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杀人啦！”
姜东面现痛苦，四肢僵硬在半空胡乱挥舞，陆云锦凑近对方耳边轻笑，话语一字一顿：
“不说！当着你的面，活剐了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姜母。
远远听到动静的卢长青快步跑来，人未到，吼声先至，“怎么了怎么了，谁杀人了？”
听到声音，陆云锦眨去眸底猩红，劈手把人甩飞出去。
姜东身体倒飞，重重砸上墙壁落地后滚了两圈吐出口血。
卢长青来到时候就看到如此一幕，左右两边的犯人都喷血了，他单手扶额，语气加重：
“陆大人！犯人如果死在你的手里，罪加一等，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小子明明邪拧的很，可他兴不起厌恶，仿佛两人的相处之道本应如此。
为了心中奇怪的感觉，也为不给自己惹麻烦，他出言提醒。
陆云锦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笑意纯良无辜，“审问犯人，正常操作！”
血快飙他脸上了！这叫正常操作？
卢长青真是怕了这个祖宗，刚准备搬张椅子过来旁听，陆云锦抬眼，语气认真。
“卢大人，有些事不知为妙，你的功劳我不会抢。”
对上他正色的眸光，卢长青顿了顿，撇嘴，莫名相信了他的话，一边向外走一边嘟囔：
“丞相门生遍天下，这泼天的富贵谁爱要谁要，我还怕文人的笔杆子报复呢！”
望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老友，陆云锦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时候眼底的暴戾彻底隐藏。
左手捏住右手腕晃了晃，“现在说，兴许有机会保住家中老小。”
“非要死鸭子嘴硬和我硬刚，我不介意当着你的面活剐了那对祖孙。”
“怎么选，特别会权衡利弊的丞相大人一定会给我满意答案。”
“你这个魔鬼！”姜东缓过一口，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早知道我当初应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可惜……没有早知道。”陆云锦缓缓蹲到倒地不起的姜东面前，眉眼一挑：
“不杀我，不过是因为你背后之人一点恶趣味，想看我在泥泞里挣扎，活不成死不了，你也不必装好人邀功。”
姜东苦笑，又被对方说对了，他办事喜欢斩草除根，不留下隐患，偏偏背后之人想看着陆云锦痛苦挣扎。
他太聪明，可以用多智近妖来形容。
自暴自弃一样躺倒在地，声音沙哑，“是姬家……”
话一旦开头，后面的很好说……
数年前，女儿带回来一个草莽小子，非要苟合在一起，他一眼就看出陆萧不是良人。
彻查过往时候发现陆萧的岳父不简单。
因为与蓬莱岛常有接触，加上他本身的聪明与敏锐，很快通过陆萧原配的嫁妆找到铭家族徽。
本想把这个消息与荣家换些好处，哪知荣家并不上心。
他只能转手把消息卖给姬家。
姬家啊！世世代代与铭家有姻亲关系！
消息传回，没想到铭家大小姐亲自跑来大庸，在确定消息无误后，命他务必收回陆萧原配所有嫁妆。
并且要铭家后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留下许多折磨人的毒计！
他永远忘不了那小小女子言笑晏晏说出一条条折磨人毒计时候脸上的漫不经心和阴狠。
后面的事情很清晰了，因为皇帝盯得紧，加上女儿心悦陆萧，他默许了这桩婚事并且扶持陆萧。
可以说姜可媛逼死原配，折磨她的三个儿女，都是在姜东的暗示下完成。
他躺在地上呵呵的笑，“老夫终年打雁，没想被雁啄瞎了眼，事情原原本本就是如此。”
“你恨不也该是恨姬家吗？那女娃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有什么血海深仇！”
“啧啧，你是没看到她当时恨你不死的样子了！”
陆云锦手背青筋突起，没想到前世的悲剧竟有这样的缘故，回想起母亲的音容相貌……他用力闭了闭眼。
没有姜东预想之中的失控让他有点意外。
再睁开，花瓣一样的薄唇勾出锋利弧度，“姬家，陆家，姜家，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得到自己想要消息，陆云锦转身，跨出牢门前，他诡谲的语调尾音上扬，回荡在整间冰冷逼仄的牢房内。
“哦！忘记告诉你，来前我去荷花乡看望那个小家伙，他恰巧被条金环蛇咬伤，现在应该命不久矣了吧？”
“呵！呵呵！”
姜东闻言，神色大变，他当然知道陆云锦医术了得，现在已经无心分辨话里的真假，手脚并用向他爬去。
粗糙地声音悔恨与急迫交织：
“不！不不不！我错了！我不该妄图摧毁你的心智，求你……求求你救救盼儿！”
“我把这些年积攒所得给你，把朝中官员把柄给你！求你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