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财宝自然是被大火烧没了，老太太不死心在废墟里扒拉……
两手被尚有余温的木桩烫出水泡也不自知，整个人好像魔怔了一般。
不知她的动作太大，还是恰巧，房顶一根本就烧焦的房梁倒塌，“轰”一声……
要不是老太太当时手脚并用扑向她那个装钱的木箱子，早先逃过一劫没被烧死，现在也要被砸死。
听到动静不顾危险冲进来的左邻右舍，当看到趴在烧毁的箱子前，两只手来回扒拉的老太太，嘴角不可抑制抽了抽！
真是要钱不要命！
小老太脸色惨白惨白，没忍住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自己再次逃过一劫，还是哭这一年来，从陆萧那里抠来的银子全部化作泡影。
一口气没上来……“嘎”一下晕了！
“……”
老太太是被一声不跌一声的嗷嚎吵醒，睁眼一偏头，被面容扭曲狰狞的陆萧吓了一跳。
她笑得比哭都难看，“儿啊！娘做梦了，梦见家被烧了，钱全没了！”
陆萧睁着眼没说话，眼中除了痛苦只余下空洞的死寂，他知道，始作俑者姜可媛跑了。
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看过，扎进体内那些针，有的可以拔，有些却没办法。
尤其扎在难以言说部位的银针，大夫看得直冒冷汗，连连称自己医术不精。
还有扎进迎面骨的长针……大夫没明说，但陆萧知道自己废了！
别说打马上战场，以后连直立行走恐怕都做不到，悔恨的泪水已经流干，只余下滔天恨意。
他忍耐着痛苦一字一顿，“找，找洛曦，告，告姜氏谋害朝廷命官。蓄，蓄意放火。”
说着说着，陆萧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啊~~~！”
吓得老太太一激灵，打了个哭嗝！
也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做梦，那些积蓄是真的没了，看到抽搐的儿子才想起关心几句：
“你咋了？遭报应了？”
说完对上陆萧狰狞扭曲的目光，老太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讲真，看到长子成为这副样子，她除了有些心疼，竟还有种“果真来了”的感觉。
其实，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大逼死原配，孙子出息后，他迟早会有这一天！
唯一意外的就是动手之人不是陆云锦，而是姜氏！
真是成也什么何，败也什么何……咋说的，老太太想不起来，反正就是报应吧！
挺过一阵剜心蚀骨般疼痛，陆萧充血的眼睛瞪着老太太，“墨……墨画呢？”
自己成为废人，钱财失了大半的如今，墨画腹中子嗣就是他唯一希望。
看着好好说着话，又开始抽搐的陆萧，老太太赶忙起身道：“我去把她找来，唉唉，你别激动！”
片刻，蔫头耷拉脑的老太太去而复返，陆萧双目死死盯着老娘手里的信件。
“人没找到，她屋里那些东西也都不见了，桌上只余下这封信，娘不识字，你自己看吧！”
陆萧咯噔一下子，颤抖着手打开信纸，信上一行颇有风骨的小字，字迹他认得，是墨画亲笔写的无疑。
大致内容，首先说了自己的身份，她曾是元高毅小妾，后被卖至青楼。
只看到这里，陆萧已经抖成了癫痫，眼白都翻出来了。
记得姜氏曾说过墨画是元高毅贱妾，那时候自己压根不信，陆萧气得嘴角留下一丝血线……
“贱人，都是贱人！”
他自虐般继续读信，墨画说，与他相识，一切出于算计，目的自然是向姜氏复仇，夺走她的男人。
昨日亲眼看到姜可媛被打至半死，大仇已报，于傍晚离府。
甚至贴心告诉他，腹中怀的是个女儿，生下来随母姓墨。
最后表达了感谢，陆萧看完想晕又晕不过去，手脚抖动几下，吐了白沫。
此刻，他再一次把肠子悔青！
如果没有墨画，他与姜可媛也走不到互相残杀这一步，微弱的意识里，他竟不知更恨姜可媛，还是更恨墨画……
整个人浑浑噩噩。
老太太在旁叹着气，跟大夫确认了长子的情况神仙来了都难救后，倒也坦然接受了。
花了点银钱雇来两名药童，把人抬回府上。
一连过了几日，陆萧不分昼夜的嚎丧，不是喊疼，就是骂两个贱女人……
用词之肮脏，让老太太确认了这是自己的亲儿子！
不知疼痛稍减还是陆萧已经习惯，嘴上功夫已经满足不了他，开始摔东西，发脾气……
府中下人走了大半，老太太没留，留下来还要发月钱，陆府哪还有那种闲钱？走了也好！
每日端到陆萧房中的粥碗都会被打破，“老不死，本侯荣耀那会没少孝敬你银钱，现在你就给我喝稀粥？”
“你是不是也盼着我死？”
“我休茗娘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
“说话啊！！！”
老太太静静站在床边，看着儿子发疯，心里竟生不起半丝波澜。
只是很平静的把瓷碗换成木碗端到床头。
陆萧成为废人的折子被洛曦使用飞鹰传递到京城，在她紧锣密鼓打包要带去蓬莱的行李期间，朝廷的旨意下来了。
那日是营州的第一场春雨，时不时抽搐一下的陆萧跪在传旨太监前。
圣旨大致内容：皇帝很惋惜他的遭遇，但他会有今天，一切都是自己酿下的苦果。
碍于曾经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皇帝决定不予追究，功过相抵，准其辞官，告老还乡。
陆萧咬牙切齿面如恶鬼……
据那日附近的百姓说，不肯接受圣旨的陆萧爆发了，冲上去，跟宣旨的公公撕打起来……
结果血肉镶满银针的陆萧当然是被公公揍了，按在地上一顿大逼兜，踹了好几脚……
看得众人感叹不已，曾经威风赫赫的平西候竟然沦落至此！
圣旨宣读完的当夜，子时更声一响，睡下的老太太直挺挺坐了起来。
她穿戴好衣裳，对着门外的影影绰绰问：“老二老三，东西都收拾好了？”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露出门外院中大大小小的包裹，和陆老三那张奸猾的脸。
“娘，大哥剩下的钱财家当都在这了，咱什么时候动身回乡？”
老太太起身，“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