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果不其然，兰因想的一点儿都没错，敢把皇帝像傻子一样糊弄，那皇帝一定会立刻就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让她看清楚这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
怒极反笑，皇帝好整以暇、冷声道：“来人，掌嘴！给齐王妃好好醒醒脑子。”
钟氏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上首的皇帝，怎么会这样？
“父皇，您……”
很快钟氏就张不开嘴再说话了，殿前侍奉的公公们，就算缺了点儿物件儿、那也到底是男人的躯体，他们上手打可不是女人们的小打小闹、那手劲儿何其之大。
两人押着，一人行刑，左右开弓。
大殿上无人说话，一时之间只有清脆的巴掌声混合着钟氏的惨叫。
萧广恒跪在一旁噤若寒蝉，这个时候钟氏又不是他的心肝儿宝贝儿了，连上去求情都不敢，可见这个男人究竟窝囊懦弱到了什么地步。
钟氏精致的发髻散乱了，脸颊高高肿起血红一片、甚至隐隐渗出血丝，连牙齿都有些松动。
几十个巴掌扇下去，人已经面目全非没个人样儿了。
这时候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先暂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老五媳妇儿，现在会说话了么？”
之前那个精致的皇家王妃不见踪影，钟氏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勉强点点头。
皇帝眯着眼睛，神色危险：“朕再问最后一遍，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到底有没有霸占付氏的嫁妆？”
钟氏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否认到底。
但一旁跪着的萧广恒听出了他父皇语气中暗藏的杀机，知道父皇恐怕已经怒到极致，是真的会要人命的！忙不迭的趁着钟氏没开口的空档。
对着皇帝猛磕头：“父皇，王妃确实霸占了付氏的嫁妆，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管教无方，回去后儿臣会让王妃加倍偿还给两个孩子！求父皇开恩！”
“哦，是么？”
不搭理儿子，皇帝还是紧紧盯着钟氏，非要她亲自认罪不可：“老五媳妇儿怎么不说话？”
钟氏还算没有蠢到底，她脸都被打肿了，此时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话：“父皇恕罪，儿媳……知、知错。”
嗤！蠢妇！
看她一眼都嫌弃脏眼睛，早知现在、刚才何必胆大包天想瞒天过海，皇帝兴致缺缺，打算结束这场闹剧，本就有意重罚钟氏，不然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
而钟氏还不知死活的撞上来，那就更不用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拟旨。”
明黄的空白圣旨、笔墨纸砚齐全地摆放在皇帝面前的桌案，皇帝提笔刚写了两个字。
就在这个当口，本来安静站着的兰因毫无预兆的、忽然间一口血喷了出去，人也随之轰然倒地。
这变故来得突然，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哇！！！阿姐！……阿姐！你不要死，不要丢下云儿……”大人都吓了一跳，更别说萧庭云这个才六岁智龄的孩童了，相依为命的姐姐忽然吐血倒下，他吓得嚎啕大哭。
趴在姐姐身边，使劲儿地摇晃她的身体。
孩子的哭闹声惊醒了懵逼的皇帝，胡乱丢下手里的笔，对着魏公公喊：“愣着干什么？去传太医！快！”
吩咐完就几步踱下高台，亲自来到兰因的身边，蹲下身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发现还有呼吸，皇帝暗自松了一口气。
兰因吐血昏迷、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叶永宁本来还在高兴郡主即将大获全胜，谁知道她就吐血了？这是怎么了？
不同于叶永宁的担心，萧广恒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一股寒气侵体、从脚底到天灵盖都凉飕飕的。
他也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兰因吐血倒地对他们夫妻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完球了！他这辈子第一次由衷地希望他这个女儿可以安然无事、平平安安。
可有些事并不以他内心的想法为转移……
陛下传召，太医们片刻不敢耽搁，约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四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带着满头汗走进来了。
太医们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皇帝正蹲在高台下，旁边有个不停在抽噎的小男孩，齐王齐王妃狼狈地跪在不远处，一个头破血流、一个仿若猪头。
大理寺的少卿大人也立在一旁、一脸担忧。
而陛下怀里此时虚虚托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那姑娘还一嘴血迹。
几个老太医心里明白，这恐怕是让他们撞见什么皇家阴私之事了。
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安。
看见太医们来了，皇帝招手：“快过来，看看朕的孙女这是怎么了？”
太医们拎着药箱飞快地走到皇帝面前，规矩问安行礼，被皇帝摆手免了。
宋太医是太医院之首，他首当其冲地先抬起兰因的手把了把脉，良久之后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确定的又用食指沾了点儿她嘴边的鲜血，观察了一会儿，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抖了一下，不太敢说。
皇帝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宋太医拱手：“老臣不太敢确定，还是请其他几位一同诊过才能下定论。”
这可是皇帝的孙女啊，其他三位老太医片刻不敢耽搁，重复了一遍宋太医之前的流程，然后彼此眼神交流一番，确定了！
在陛下询问的目光下，宋太医试探着说了句：“陛下，小郡主这是、中了毒。”
中毒？这孩子怎么会中毒？皇帝都不用往下深想，凛冽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钟氏。
钟氏被打得面目全非，眼睛眯成一条缝，这种要命的关键时刻，她对皇帝的视线何其敏感。
当下就打了个抖，不祥的预感愈发浓厚。
皇帝现在却没心思处置她，急忙询问几位太医：“什么毒？现在如何了？可有救？”
在这几个太医里，戚太医心最细，见那一旁的小童闻言也停止抽泣看过来，心里就是一揪，哭成这样、这是小郡主的弟弟吧？
只是这结论要是被这孩子听见，怕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
瞥见戚太医的眼神，皇帝懂了，挥手让魏公公先把他抱出去。
萧庭云如何肯走，拉着姐姐的衣服哭闹着不肯走。
最终还是皇帝叹了一口气，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云儿要乖，现在太医要给你姐姐治病，再耽搁下去你姐姐就危险了。”
“真的么？”眨巴着一双泛着水汽红彤彤的眼睛，不安地发问。
“真的！皇爷爷给你保证，太医一定会治好你姐姐的。”
萧庭云终于被抱走了，直面陛下严肃的目光，宋太医踌躇片刻还是如实道：“陛下，郡主的情况不太好，毒入肺腑，恐怕……”
皇帝心里咯噔一声：“恐怕什么？”这些老头子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直说！总不会直接就救不回来了？
先不说他现在正心疼这两个孩子的遭遇，且就现在的形势而言，这个孙女也不能死！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死了，京城的百姓会怎么说？
郡主进宫伸冤结果死在宫里了？踏马的！皇帝一个头两个大，老百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好在事情还没那样遭。
只见宋太医摇了摇头：“恐怕没几年可活了。”
没几年可活了？皇帝刚松了一口气，想到这孩子苦难的一生，又随之难受起来。
如果说皇帝原本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丝对兰因的怀疑，现在已经完全打消了。
谁会拿自己的命来算计旁人？
定了定神，皇帝又问了句：“什么毒？当真不能解？”
戚太医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回答：“陛下，老臣斗胆猜测，郡主中的毒、应当是西域奇花玉曼罗，此花的花粉毒性极强，会损伤人的五脏六腑，量大的话只需片刻就能致人丧命。”
“不幸中的万幸、郡主应当只是误食了一点点，好生调理一番勉强还能有七八年的寿数。”
这孩子只能活七八年了？她今年才十五岁，杀千刀的老五夫妻！
把还处于昏迷中的兰因交给宋太医，吩咐道：“找个偏殿安置一下这孩子，你们多尽心照看着。”
等太医们带着兰因消失在门口，皇帝豁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钟氏面前，带着雷霆之怒，抬起脚就踹了过去。
“毒妇！”
踹翻钟氏还不算，皇帝又转头指着儿子就骂：“还有你！没有人性的东西！自己的血脉都可以任由人下毒手！你也配当朕的儿子！”
萧广恒跪在地上呐呐不敢言，事到如今，大部分事实真相都摆在明面上，无论什么样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
钟氏被踹倒在地，捂着胸口挣扎着爬起，惶恐不安声泪俱下地辩解：“父皇，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她是给了宋嬷嬷玉曼罗花粉不假，但那个小贱人明明把宋嬷嬷毒死了的！明知有毒的东西她自己怎么会入口？杀完宋嬷嬷之后，小贱人不是还来耀武扬威了吗？她不会喝的！
不会的！是假的！是陷害！
不会的！一定是那小贱人想要陷害她，一定是的！那小贱人分明是想要她死！
好歹毒的计，小贱人想要她的命！
“是她想要陷害我！是她！是假的，她要陷害我！她根本没有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