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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练洛丹认出魔鬼 老妖道厚颜无耻

“多长时间醒过来,我不知道,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对时间完全失去了知觉。”

“浑浑噩噩,昏天黑地的日子何其漫长。等我完全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森恐怖、漆黑一片的暗室里面。暗室里面死一样的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脏跳动的声音。”

“至真不在暗室里面吗?”

“不在,他已经离开了,我想挪动身体,但身体动弹不得。”

“为什么?”

“他把我绑在榻上了。我想一死了之,但我不甘心。想到在我之前离奇失踪的那些女孩子,我反而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不知怎么的,我反而不怎么怕了。”

“后来,我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跟我说话的就是尚文君,经过交流,我才知道,她就是冷月等师傅口中提到的离开鸣晨庵的清水,这时候,我就更不怕了。”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我被困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等死的份了,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即使毫无希望,我也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练洛丹停顿片刻,接着道:“鸣晨庵失踪了这么多年轻的尼姑——以后肯定还有尼姑遭此灾祸,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我把蓝颜色的笔记本和钢笔藏在铺板下面,就是想在万一出事的情况下,留下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只要你们仔细检查西禅院那间禅房,就一定能找到笔记本和钢笔。”

练洛丹虽然是一个天性善良软弱的女孩子,但她又是一个有主见、有自信,心事细密的女孩子。正是这种性格救了她。

练洛丹接着道:“自从母亲知道我到鸣晨庵出家以后,经常到鸣晨庵去看望我——其实,我和母亲的感情很深,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生活苦一点,日子过得艰难一些,我都不会离开母亲——我舍不得她。”

“可老畜生闯进了我们的生活,他毁了我的未来和一生——经过了多少次的挣扎之后,我才选择出家的。母亲知道我出家以后非常痛苦,跑到鸣晨庵来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能跟她说吗?”

“在剃度之前,我也曾经产生过随母亲下山的念头——我看母亲太可怜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为政治上的原因,惨遭迫害,最后选择了自杀。门口的小孩子都拿冷眼看我,在学校,同学们也不跟我玩,我很孤单,很寂寞,回家经常哭鼻子。”

“母亲是为了我才嫁给老畜生的,老畜生欺负我,我也曾想跟母亲说,可我怕她痛苦难受,所以选择了沉默,母亲的心里一直很苦,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受不了的。”

“如果我突然不见了,母亲一定会向鸣晨庵要人——一定会向慧觉住持要人,在找不到我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选择报案。所以,我想好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活下去。”

”在出事之前,我是想向母亲暗示点什么,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母亲生了几天病,接下来,我就出事了。”

“当我听到暗道里面传来声音的时候,当至真在暗道里面忙着封堵密室入口的时候,当慧觉用刀将家具上的浮雕全部破坏的时候,当至真要把我转移到紫云观去的时候,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心。”

“你怎么想起把文胸藏在排气孔的呢?”

“在至真把我带出密室之前,我听到了他们俩在暗道里面的对话。平时,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小,那天,我估计他们是着急了,所以说话的声音高了一些。他们在暗道里面说话,我和清水都听见了。”

“他们说什么了?”

“慧觉说,赶快把她们弄走,只要他们找不到人,案子就查不下去了;她还说,一定要把家具上的浮雕处理干净,如果让他们看到家具上的浮雕,他们一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情。这是慧觉的原话。”

“他们口中的‘他们’应该是警察。”

“慧觉还说,在把这两个人弄走之后,一定要仔细检查一下,千万不要留下什么东西。只要不留下东西,警察就是查到阎王爷那里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我急中生智,把文胸塞进了排气孔——我犹豫了好一会,才把文胸藏进了排气孔。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仔细寻找线索,我刚把文胸塞进排气孔,至真就打开门锁进来了。”

“石墙上有两行字,但字被处理掉了,字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写的,我进密室之前,字就被凿掉了。一定是前面遇害的人刻上去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密室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呢?”

“在两个密室之间有一道铁门,那道门始终是锁着的,后来,我听到了一点动静,我就知道在我的附近还有一个人——刚开始,我并不知道暗道里面有一扇铁门。至真每次进入密室和离开密室的时候,都要开两次铁门,两个铁门打开时的声音不一样,一个声音比较尖细,一个有声音比较沉重,有时候,我听到两次开铁门的声音,但并没有见到至真身影,我就知道,在附近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女人。”

“有一天,我和清水试着喊了几句,结果听到了对方的回声。三道门隔着,我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看不到人影。通过交流,我知道清水被关在隔壁的密室里面。”

“自从我们说话以后,我就不再害怕了。默然师太和冷月师傅跟我提到过清水。我们俩互相安慰,互相鼓舞——我没有想到,清水比我还想得开。”

比较而言,清水确实比静平乐观许多,也坚强许多。

“我也有过绝望的时候,在绝望的时候,也想到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承受的了那种非人生活,在清水的开导下,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此时此刻,赵子蒙没有提任何问题,他也不想提任何问题,说什么,该怎么说,由练洛丹自己决定。当然,和练洛丹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赵子蒙已经比较了解练洛丹了,该说的,她一定会说。

赵子蒙的判断没有错。练洛丹非常理解赵子蒙和同志们的心情,她并不回避那些尴尬的难堪的问题。

“一天——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听到了脚步身,接下来是开锁和推门的声音,我说的是暗道里面那扇铁门。我装作昏睡过去。不一会,密室的锁打开了,一个黑影摸了进来,走到床跟前,俯身看了看我,然后听了听我的呼吸。”

“一两分钟以后,他将一个东西放在柜子上,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火柴,从火柴盒里面拿出一根火柴,将柜子上的罩子灯点亮了。乘他点灯的时候,我瞥了他一眼。”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虽然紫云观和鸣晨庵相隔很近,我们也经常在树林里面去拾柴禾,也曾碰到过紫云观的道士,但从没有见过至真。”

无闻道长说过,至真自从走进紫云观以后,不曾走出过紫云观。

至真白天不曾走出过紫云观,不包括夜里面。

“至真端起灯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将碗里面的水洒在我的脸上。”

“我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只是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至真以为我要醒了,连忙将一块黑布蒙在自己的脸上——他显然是不想让我认出他来——他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

“至始至终,他都蒙着脸吗?”

“在我们染上毒瘾之前,他一直蒙着脸。”

“你接着说。”

“看到他蒙脸以后,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至真说话了吗?”

“刚开始,他没有说话,他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他只解开我手上的绳子和上半身的绳子,将我扶坐起来,从一个陶罐里面倒出半碗水,递到我的手上。我看见柜子上放着一个小食盒,他打开食盒,食盒里面有一碗米饭,还有一碗菜。”

“我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碗,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赵子蒙倾听着,等待着,他不想打断练洛丹的话。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挣脱捆绑在我腿上和脚上的绳子,但无济于事,至真将我的腿和脚死死地绑在了榻上。”

练洛丹脸颊上的血色渐渐消散,她的嘴唇乌紫,两只眼睛里面还残留着些许恐惧。

林狄倒了一杯热水,递到练洛丹的手上。练洛丹将茶杯紧紧地抱在手上。

“练洛丹,你先喝一点水,不着急,慢慢说,有些地方,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勉为其难。”赵子蒙觉得,让练洛丹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赵队长,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没事了。”练洛丹喝了几口水,接着回忆道,“至真突然冲过来,把我按在榻上,将绳子重新绑在我的身上。”

“我问他:‘你是什么人?’”

“老妖道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