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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哭笑皆不得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矫情

这应当再遥远不过的记忆里,长着雀斑的烧饼脸妹妹,无数次和他前世那个不解风情的糙汉子争夺遥控器。

从小争到大,从三岁争到二十三岁,小时候为西游记和金刚葫芦娃干死架,长大了为肥皂剧和NBA吵翻天,没个消停的时候。

直到他车祸前的最后一次年假,那姑娘都曾经霸着他想要看世界杯的遥控器,无理取闹的转台去追一部韩国剧。

妹子冷漠的嘲笑他,连礼让照顾女士都不会的幼稚鬼,难怪二十六了还找不到女朋友……

想到这个,白安当时是气,现在却是哭笑不得。

算起来,那个时间,都离有些远了……

本来模糊的印象,因为过目不忘的加成,在隔了一个世界距离的如今,白安对那些零零碎碎发细节,反倒记得格外清晰起来。

那部韩国剧叫《海云台》,换台正播的时候,这名字就写在电视屏幕的右下角,白安当时只是扫了一眼,没多经意,如今却像截了图般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甚至还记得,妹妹刚跳过台时,他因暴躁而绝对不可能放在心上的电视剧对话。

中文配音出的台湾腔女音,一字一句的对貌似男主角的救生员说:“你就像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想做点什么,可时间总是不够;而不做什么,就会觉得时间很漫长。”

配音配得很娇气,换台当场,一开腔就惊的大老爷们儿满身的鸡皮疙瘩簌簌的往下掉,他不看屏幕,都能想的到那画面上口型对不上号的僵硬与尴尬,

可这会儿想起来,白安却只能笑。

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他这眼前的处境——被人按在医院里,出又出不去,躺又躺不住,想干点什么,这时间地点也干不了整件的事儿,不干点什么,又觉得对不起这浪费了的时间。

回想着韩大管家稀缺版勃然变色的表情,叶姨噼里啪啦轰过来的电话,白安就止不住的苦笑,他这身板不说强壮,也算好的差不多了。

想出个院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望了眼窗外,正正好就是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太阳不如早晨八九点的新鲜活力,也不像中午一两点的热情如沙漠,整个儿老实醇厚的很,就这么维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势,有种得过且过的尴尬。

于是,白安又叹了口气,幽幽怨怨的,嘴角却又带着点儿若有如无的笑。

无奈的意味格外显出几分,那止不住往上弯的弧度下,也是掩不住的温暖。

无奈,当然无奈,不出院他该怎么完成任务啊……缺能量会多躺好几天啊。

至于温暖——

他有怀恋他那个混蛋的妹妹,却也享受这个世界身边人的关心。

这并不矛盾。

宝贵的记忆纵然不忍丢,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啧啧。”零号的声音忽的在他心头响起:“你这心境倒是锻炼的不错。”

“到了现在都还有闲心。”

白安轻轻一撇嘴:“嗤,我乐意。”

并不再刻意维持之前那般城府深沉的淡定模样,本性里的不羁与跳脱,就这么鲜鲜活活的翻开裸露了出来。

人家都说他不真执了,再装来装去的,那不就太矫情了吗。

那新工作慢慢做,自我养成慢慢来,放松思维,开阔心胸,也是很好的。

有一种人生,华丽而不刺眼,优雅而不矫情,洗净铅华,返璞归真,历尽世间奢华百态,依旧清澈如水。

于是,他特别干脆而欢欣的收起了温文尔雅的壳子,顶着张纯良漂亮的小脸蛋,在清清静静的单人病房里笑得吊个儿郎当,整个惨不忍睹。

零蛋:“呵呵。”辣鸡宿主。

白安继续笑。

……

转头又是一天过。

魔都,下午三点时分。

外头半晴半雨的怪异天气,雨是倾盆,可阳光照样灿烂。

“抱歉,是我没管好那几个小子……我们会做好补救工作。”

秦澄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林徽洇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身姿窈窕起伏的另人恍惚,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男人的侧脸,及腰的卷发顺着她的动作垂缀下来,尾端勾人似的在空中打着转儿。

秦澄也一早的看见了她。

男人一面应答着电话那头的人,一面素质极好地向林徽泅微颔首,坚毅的眉眼略显僵硬的勾勒出浅浅温柔,抬了抬另一只胳膊,干练的冲她作了个示意稍等片刻的手势。

林徽洇也并不很急,她俯下身,小臂撑在栏杆上,眯着双迷蒙烟媚的雾眼,饶有兴趣地倾听秦澄电话交谈的内容。

没一点儿避讳的意思。

秦澄的表情并不意外,却有意背过身去,压低了声线说话,只给对方留下一个委婉的背影。

他本就宽肩窄腰,衬着一身高级定制的衬衫西装,更显出军人身材利落完美的优势。

有人站在他旁边。

由于背着窗子,那人面目笼着柔和的微光里,并不清晰,可那种无时无刻不发散着存在感的星光气质,却是格外显眼。

林徽洇的目光转到这人身上好一会儿,等到秦澄关的手机,她却突然开了口:“齐铭源,你们突然要去医院小白这件事,除了长辈交情…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

“怎么会?”那光线里的男人走出来,露出张招风引蝶的脸:“徽洇,朋友之间的信任呢?真有什么事,我们还会不告诉你不成?”

他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眼中竟然满是黯然。

兴许是演技太好,这家伙唱歌跑调,可是演戏一流,年纪轻轻还拿过影帝。

林徽洇明白他的德性,轻哼了声,表情冷冷的:“说人话!”

齐铭源笑而不语,看了眼边上的秦澄。

秦澄:“……”

……

别墅的大门碰的一声响。

十八九岁男孩从外头排场盛大的雨里冲进来,一身的狼狈,发丝也被雨淋湿了,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屋里一伙人,看他的眼神都若有若无的嫌弃。

压低的嗡嗡讨论声不绝于耳。

可这人的脸上,竟找不到一丝狼狈下该有的忧愁或暴躁,他看过来的眼睛就像那水滴一般纯净,就这样静静的凝视她。

竟然还带着笑意。

这样的眼神,连康簌簌都守不住沉默了。于是,她抬了抬下吧,中指与食指夹着根烟,恹恹的抬起细瘦苍白的手腕,打了个手势。

屋里吵吵嚷嚷的纨绔们,一下就住了嘴。

她垂下眼,把点上枝烟,然后在升起散漫的白雾下,深深的蜷缩进若大的单人沙发里。

这是个身形娇小的女人,蜷在椅子里姿势,会让人的联系起猫,那种既傲慢又敏感的夜行动物,非常灵性,却也脱不开野性。

康簌簌吐着烟圈,也不看她,说:“不全怪你们,说到底,错是我犯的,理所当然的该由我来承担。”

她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发丝上还滴着水的男人,荒芜的眼底,竟是涌起了一点惆怅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