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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鸢接过礼物,有些抱歉的看向青岚,感激的道了声谢。

“主君,是淮儿无礼,奴侍这就带他回去好生管教,抄《男诫》五十遍,再罚跪两日祠堂。”

江晏:……懵懵。

他刚说的不是只用抄十遍就行了吗?

为嘛还要去跪祠堂?

传出去那些碎嘴子的不得编排他是个恶毒主君啊!

那不行。

“倒也不必罚这么重,抄两三遍有个教训便是了,左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你要耐心教导,千万不能揠苗助长。”

江晏叮嘱两句,又稍微厉了几分神色,“顾淮,以后不可再如此无礼了,回去吧。”

“奴侍谢过主君。”

木鸢急忙道谢,又推了下顾淮。

顾淮红着眼眶,乖顺的应了声,“是,主君。”

江晏小小的发了通脾气,眼下也有些疲于应对,于是让顾湉跟溪柳也跟着回去了。

得亏不是天天来跟他问安。

多来几次他这眼角细纹估计都藏不住了。

没想到只是走个过场认下人,还能搅出这么多事。

这主君真是操心的命。

他看了眼面色沉郁的青岚,以为自家贤媳是心里难受了,又赶紧劝慰道,“青岚,此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你去云州休养这么多年,小孩子忘性大,记不清也是常有的事。”

可别说小孩子了。

他自己之前也印象模糊来着。

“爹爹,我知道的。”

青岚朝他温柔笑笑,点了点头。

江晏放了些心,“行,茶也敬过了,我这会儿要去酒楼看看,正好调下菜品,乖女,你最得闲,你就带青岚出去散散心吧。”

顾凉:“……”她看起来很闲?

江晏对青岚使了个眼神。

青岚了悟,极为上道的说道,“……妻主,听栀香说,外面的凌霄花开了,去看看么?”

顾凉缓和了神色,温声道,“好。”

看着相携离去的二人,江晏满意的捂嘴偷笑。

小手一牵,赏花看雪。

这才是和乐融融的妻夫相处之道嘛。

想当年,他可是靠这招狠狠拿捏住了顾真。

……到现在妻主还以为他精通花道呢。

别院。

木鸢领着顾淮回到房间,便疑惑的问道,“淮儿,爹爹知晓你向来懂事,可方才,为何执意不肯认你姐夫?”

顾淮垂着头,看着那玉质上好的镯子,犹豫的咬了咬唇。

“我只是……没认出来。”

木鸢皱眉,“没认出来?你是说青岚正君?”

顾淮点点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说他是青岚哥哥。

就连长姐也是。

这个人虽然气质同样温柔,可那双清冷通透的凤眸,却和以前那个会细心叮嘱他别着凉的青岚哥哥截然不同。

一个是柔静的水,一个像清冽的风。

分明……

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啊。

木鸢看着困惑的顾淮,深深叹了口气。

“淮儿,你只需记得,只要你长姐认定他是青岚,是她的正君,他就是你姐夫,明白了吗?”

他这个儿子,一向循规蹈矩、恪守本分,没想到因为这事儿,今日竟然敢在主君面前这般任性,还差点惹恼了顾凉和她正君。

可那人是谁,不是他们该思考的。

顾凉娶的是青岚,说他是青岚,那他就一定是青岚。

他们都在顾府,高门大院里的事儿那么多,又何必样样都要去深究呢?闹大了好让别家看笑话么?

顾淮眼眸垂落,闷闷的应了声是。

“淮儿,这镯子成色很好,我瞧湉儿也戴上了,你便戴着吧。”

木鸢握住顾淮的手,他却不露痕迹的缩了回去。

“爹爹,我……我不想戴。”

“你这孩子……”

木鸢还想说他两句,就见顾淮径直朝外跑去,“淮儿,你去哪儿啊?”

“爹爹,我去趟兰阁。”

“兰阁……”

木鸢把玉镯收回盒子里,忧心忡忡的蹙了眉。

那好像是青岚侍君去云州前住的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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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外。

凌霄花开得正艳。

顾凉从枝头折了一朵,插在青岚发髻上,配着素淡的装饰。

“好看。”

他一向穿的雅致,如今别上红色的凌霄花,倒添了几分难得的灵动恣意。

青岚温柔笑道,“……妻主,你没有想问我的么?”

顾凉缓缓低眸,看着他。

“有。”

青岚心上一颤,“那妻主为何不问?”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答案,何必再问?”

顾凉专注的看着他,冷淡的眉眼微弯,笑意愈发柔和。

大婚前。

她也曾想问,他究竟愿不愿意做她的正君。

可是后来,听到他婚书上写的话,顾凉便彻底打消了这份疑虑,也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是愿意的。

而她,只要确认这点就够了。

别的事,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一辈子还有这么长,她有的是是耐心,何必急于一时。

青岚看懂了顾凉的眼神。

原来默契相通时,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在想什么。

他心下安定,伸手搂住顾凉精瘦的腰,头倚在她肩上,尾音缱绻,“……妻主。”

顾凉薄唇触碰到他的发梢,手缓缓向上,安静的轻抚上他的背,眼眸淡淡的望向枝头的凌霄花。

“阿岚,你知道么,我看到从云州寄来的那封家书时,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写出那般苍劲飘逸的字。

我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那个人,可当我在云州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几乎就能确认,那个人就是你。”

如松如竹,如玉如琢。

色如春晓,清冷温润,眉梢眼角俱是温柔。

对着那样清澈纯净的一双眼眸。

她甚至下意识的选择忽略了那些疑点。

自欺欺人一般,用原书里那位青岚侍君的深情人设来强行解释。

却从未去细想过,一个被母家卖做奴仆的男子,一个久病缠身羸弱不堪的男子,一个孤身住在山林乡野的男子。

是如何写得一手飘逸遒劲的字,是如何能对着世家贵女也不输气度,甚至在听说她要扶他为正君时第一反应不是窃喜而是愁闷?

直到她再也圆不下去,想摊牌时。

眼前这个人,却早已用他那温柔沉静、如清风细雨般的陪伴,一点点撬动了她心房筑起的壁垒。

她想。

她应当是愿意选择继续赌下去的。

顾凉低头看着他,淡声道,“或许,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

青岚眸光微颤。

他怔怔抬眸,看着顾凉,笑意清冷而温柔。

“从你唤我青岚的那一刻起……我便是青岚。”

云州初遇。

那个林间引马而来的女子。

何尝不是他的一束光?

卜算一道,从来都是趋吉避凶,顺应天理。

他本孑然一身,偏安一隅。

可当她收到那封他以为不会有回音的家书,还为此风尘仆仆赶去云州时。

他们之间的命数。

便有了变化。

妻主身上的死劫已经化解,而他,也多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桃木簪已断,他此生都不会再回天机楼。

曾经那些仇恨、怨怼、算计,也早已让他厌烦、疲倦。

他修道,从来不是争权夺名,只为本心,可是别人不信。

天稷不明白的是,这世间的真相往往都伴随着残酷。

他身上这幽冥缚。

是师父亲自给他种下的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