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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霂不露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对了,顾君,之前听闻你正君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谢殿下关心,学生正君休养了几日,已经好多了,只不过医士叮嘱,忌肝郁气滞,免得经脉堵塞、郁气加深。”

李景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她总觉得顾凉这话是在暗示,不要再提让她去出卖色相这件事,免得她那如珍如珠似儿娇贵的正君气得病了痛了。

她李景霂是这等拎不清之人吗?

“……那便好。”

李景霂夹起茶罐,下意识想给顾凉添茶,以示她没这意思,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茶杯,便又重新翻出了个新茶杯。

满满当当的倒了一杯茶,递到顾凉面前,沉声道。

“顾君,你先前也受惊了。

关于你被当街暗杀一事,母皇已经下令,京都内的弑绝暗部基本已经清洗干净,万大人也引咎扣了几个月的俸禄,只不过,那幕后之人狡诈,查到现在也没有露出半点痕迹。

罗刹那已经上了重刑,除了她已经交代的那些,估计也再审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抓起来的那些杀手,级别都比较低,她们加入弑绝,皆为利往,只图一个银货两讫,根本没有资格见到弑绝真正的东家。”

顾凉余光扫了眼脚边还满着的茶杯,沉默的端起李景霂新倒给她的一杯茶。

李景霂说的这情况,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

罗刹只是弑绝里中游往上级别的杀手,她能接触到的信息很有限,所以弑绝真正的主子估计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暴露。

想要引出控局之人,还需要加些诱因。

“殿下,此事学生心中已有量算,等线索明晰后,再向殿下汇报。”

“嗯,你拿了主意便行。”

李景霂从不怀疑顾凉的谋算,沉声说道,“不过顾君既已休养好了心情,眼看着春闱不足三月了,不知近日有没有用功温书?”

顾凉嘴角略微一抽。

“殿下不分昼夜的劝诫,学生自然是不敢落下。”

尔后她缓缓笑道,“殿下,如今也过了除夕,眼看着又是新的一年,还望殿下莫要忘了女嗣承继,实在不行,那个干扰项,殿下也可以考虑下假戏真做。”

李景霂:“……”

一个清风霁月般的文士见天儿念叨着那档子事!

幻灭,实在幻灭。

这顾君,真是比她亲爹催得还厉害。

府上那么多侍君,个个如狼似虎,她就一个人,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去雨露均沾?

还要她去找那个北燕丑男。

把她李景霂当什么地都犁的老黄牛吗?

\/\/

跟陷入沉默的李景霂告辞后。

顾凉走到了一家糕点铺子门口。

隆冬时节,店家主推的糕点是糯米糍。

顾凉看着被捏成一朵朵兰花样式的的糕点,忽然想买一点给青岚。

伙计见她在店门口逗留,急忙掀开挡风的门帘,热情的笑问道,“客官,想带点什么?”

顾凉走了进去,见这家店的糯米糍还做了好几种颜色,心下满意,淡声道,“店家,这几款麻烦打包。”

“好咧,各样要几块还是?”

“打包,全部。”

那伙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指了指两大盘糯米糍,“客官,您确定,这糯米糍可得有好几斤了。”

顾凉放了一块银锭在她面前。

无声胜有声。

那伙计立马住了嘴,笑眯眯的把盘子装袋,“客官,您今儿让小店提前打烊了,再给您带点玫瑰酥。”

几句话的功夫,顾凉提着两大袋糕点走出点心铺。

“客官,这糯米糍明日还做啊。”

顾凉微微颔首,紧接着,她又路过了一个糖炒栗子的摊,金黄色的板栗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暖烘烘的很适合阿岚。

顾凉放下一块碎银,那摊贩笑弯了眼,转手递给她一大袋栗子。

灌饼摊,灌饼又香又大,卷的料十足,一块碎银。

糖葫芦,粒粒饱满,糖丝像勾了芡似的,一块碎银。

烤地瓜,香气扑鼻,分量十足,一块碎银。

等到顾凉从这条巷子走出来后,两条胳膊上已经挂满了大袋小袋的。

顾凉微微叹气。

她见啥都想给阿岚带点回去,不知不觉都买了这么多,也不懂有没有阿岚喜欢吃的东西。

贺冬骑在黑色骏马上,神色冷酷,远远瞧见顾凉,立刻驾马过来。

“老顾!”

顾凉转身看向她。

离得近了,贺冬看见她身上挂满的包装袋,皱眉问道,“老顾,你这是去哪儿?”

顾凉神色淡定,“回顾府。”

“那你买这么多?”

“随便买点。”

“行,你先跟我去个地儿,一会我顺路捎你回去。”

“你今日不当值?”

贺冬跳下马,自觉把她手上挂着的那一串接了过来,“刚在外执行完公务,晚间再去轮值就行。”

顾凉挑了挑眉,削微羡慕一秒这种带薪摸鱼的大乾公务员。

坐上她的马,贺冬还贴心的递了个汤婆子给她,“别冻坏了。”

顾凉:“?”

贺冬解释道,“我听我老子娘说你前几日惊惧过度、茶饭不思,差点就仙去了,瞧你这瘦的,都不抗风,等会儿把你给冻坏了,我老子娘又要唠叨我。”

顾凉嘴角略微抽搐了下。

武定侯看着也不像是碎嘴子的人啊。

她便宜娘究竟在她那些老姐妹群里散布了些什么谣言?

顾凉勉为其难的接过汤婆子,又见贺冬掏出了一件裘袍,眼皮一跳,“别,赶紧走,去哪儿,去完赶紧送我回顾府,我正君还在家等着呢。”

“知道了。”

贺冬见她不乐意披,扯了扯嘴。

上次不小心搞丢了一件,这件还是陛下新赏赐的。

不识货的惧内玩意儿。

“想约你去看看孙瑛,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了,从上次我养伤那阵之后就没声儿了。”

“没声了?”

“以往不隔两天都要找咱们去赏花听曲的,这都半个月了,没听见动静,去她那儿看看还喘气没。”

顾凉抿了抿唇。

自从上次孙瑛把她和阿岚送到庄家医馆那之后,的确也是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也还没来得及谢谢她。

一刻钟后。

孙府。

顾凉和贺冬从管家那了解到孙瑛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急忙提着东西往里走。

孙瑛身体素质一向不错,也是经常习武的,常年没听过病这个字,这几天也没年关那会儿冷了,怎么着就突然病了呢?

等到俩人推开她房门,瞧见一个披着外袍躺在床上、无精打采、脸色苍白,眉宇间一片郁郁的女人后,俱是吓了一跳。

“孙瑛?”

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缓缓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背对着两人。

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意味。

“……你们来干嘛,我病了,要静养。”

看这蔫吧的模样,还真病了?

顾凉和贺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确定。

贺冬走上前,搡了下她的胳膊,“咋回事儿,你家里说你病好几天了,御医来看过吗?”

孙瑛叹了一声气。

“看过了,没得治。”

贺冬瞪大眼睛,“没得治?绝症?”

她摸了下孙瑛的脉息,孔武有力,稳健跳动,“……挺正常啊。”

孙瑛幽幽的又叹了口气,“御医说,让我不要再去烦她了,也没开方子。”

顾凉蹙眉。

这御医未免太不负责,连药方都不乐意开。

她问孙瑛,“是什么症状?”

孙瑛抚上心口,眼神没有神采,“这里闷闷的,不痛快,干啥都不痛快。”

贺冬试探的问道。

“不然,咱们今日去春风不渡?”

“不想去。”

“那……我带你去看看鸾卫的训练场?”

“不想去。”

贺冬咬了咬牙,狠心道,“你不总馋我那宝驹么,借你骑两天。”

孙瑛浑身一激灵,猛地扭头,“真的?”

然而没几息,她就又躺倒下去,蔫蔫道,“算了,没意思。”

贺冬看向顾凉,耸了耸肩,她是没辙了。

顾凉瞥了孙瑛一眼,抿了抿唇瓣,轻声问道,“慕容南怎么了?”

然后——

她跟贺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铮铮七尺女儿嚎啕大哭,是真正又打雷又下雨的那种。

猛女落泪,恐怖如斯。

孙瑛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纸,甩在床上,“你俩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