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铎提的敦厚面孔，有了一丝裂痕，看向萧云州。
不可能的，景国皇帝不可能知道他的谋算。
昨夜，他才刚选定‘出卖’草原哪块地图。
“嗯，铎提，你们可汗虽与朕互为兄弟，”萧云州眼神犀利地前仰身体，“但，你们还是要保护好带到景国来的草原之物。”
铎提面皮一抽。
“朕视草原如兄弟，但朕政务繁忙，也无法天天长出一双眼，看管景国所有人。”
萧云州幽幽开口，“若铎提你们没有保管好随身宝物，掉了什么……”
铎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给吓出了冷汗！
景国皇帝明明浑身没有几两肉，看着文弱的很，恐怕一只手都能撂倒他，但铎提此刻的后颈汗毛都立起来了。
皇帝怎么可能知道，他要塞草原地图给景国士兵的事啊？
铎提想不通。
“真出了事，铎提，朕不仅会罚心术不正、觊觎草原宝物的人，也会把你们没有严加看管宝物的失职，转告我的桑达老弟。”
萧云州语气慢吞吞，好像在说寻常掉钱的事儿。
“对了，在景国，朕的话都会被记在皇帝起居注里。”
“君无戏言，都是日后的证据。”
铎提：“！”
侯玉川表情古怪，“皇上放心，京营之中没有宵小……”
萧云州啪地放下茶盏，“朕不是说军营有问题。”
“朕只是对弟弟桑达的部下，进行日常关照，如同百姓家中，兄长对弟弟的提点。”
侯玉川一脸茫然。
但铎提的后背都汗湿了。
萧云州，景国皇帝，真有两把刷子！
难怪可汗桑达，都叫景国皇帝哥！
铎提之前还以为是桑达蠢，现在发现恐怕不是的，是他自己想单纯了！
“放心，景国陛下！我们会看管好自己的东西！”铎提当下发誓。
之前的地图计谋不能用了，他回去重新再想挑拨的方法！
【我皇帝爹平时不算聪明，今日还行啊。他蒙对了，让铎提的地图阴谋流产了嘿嘿嘿。】
萧楚楚高兴地在屏风后咧嘴。
【皇帝爹真是傻人有傻福。】
萧楚楚的夸奖，让萧云州嘴角抽搐。
“行了，你们休息下就去安排切磋吧。”萧云州没心情再留铎提了。
闺女觉得他蠢，他得赶紧提高智慧啊。
“侯玉川，切磋的安排就交给你了。”
侯玉川当即领命，正要告退，却被叫住。
“啊朕差点忘了，工部的柳闰年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行军水壶，你走前正好去取了试试。”
萧云州想到这茬了。
西山回来后，他就听说柳闰年又有所得，柳闰年是和水瓶杠上了。
“正好第一批十只，与保暖瓶一起，发给西山得胜者。户部想要，朕都没准。”
侯玉川眼睛一亮，“谢皇上关切！”
铎提的脸上却闪过狐疑之色。
嗯？
行军水壶？保暖瓶？
“嗯你们先试试。好用的话，朕再催工部加紧生产。”
“是，臣先告退了！”
侯玉川亲热地拉了把铎提，强行带他出了御书房。
铎提出去一吹冷风，刚才后背的汗激得他一凉，脑子却清醒了不少。
“走，铎提兄，先随我去一趟工部吧，而后我再与你回番馆，接你们一起去京营报到。”
侯玉川是军中之人，性格爽快直接。
对一个水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以保密的。
毕竟，铎提都被皇帝恩准进入京营，要与他们同吃同住了。
“诶陈尚书，闰年兄呢？”
抵达工部，侯玉川就与工部尚书打了个招呼。
边等的时候，侯玉川边还与铎提介绍，“这个柳闰年，专门为我们军士研发了好几样东西。”
铎提一阵茫然，眼神发直，“专门？”
景国还有如此专供军士之物，还专门搞研究？
草原没有这些。
他们许多打仗的弓箭，平时狩猎也会用，并无太多军民的差异。
侯玉川不知道铎提的心声，没多久就听到工部小吏说柳闰年去郊外实验新的丝织机了。
但小吏很快抱出来两个包裹，将里面只只由绒布包裹的铁瓶拿了出来。
这铁瓶大概巴掌大，通体乌色，外裹的紧实绒布生出一环，坠着绳钩。
“侯指挥使，这可以直接别在你们腰间。”
“新产的羽绒服口袋，也正好能容纳这瘦长瓶子。”
侯玉川听得大喜，“这可真方便，还能挂马背上！”
铎提的眼睛落在这‘行军水壶’上，就离不开了。
他本以为是什么皮囊酒袋，结果竟是铁制的！
“好轻。”侯玉川垫了下分量就又一喜，“也不影响行军速度，好！”
本想说铁不如皮囊的铎提，瞬间瞪眼。
比皮囊酒袋还轻吗？
要知道皮囊在外行军，很容易被刀刺破漏水毁损。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轻巧了。
“必须轻啊，我们闰年大人研制的，都是精品。”工部小吏自豪地很。
他又指了下这铁瓶上的拇指般圆盖，“指挥使，这个瓶盖拧下来，就能对嘴喝。”
侯玉川本想大力去拔，一听才改为拧转动作。
拧了好几下才拧开，他都惊了，拿起瓶盖就看向上面的旋纹。
“过往拔的塞盖，一遇冷热，就容易弹开或是缩紧而拔不出。”
小吏笑容满面地介绍新瓶子的优点，“这螺旋纹盖子，便不会这样。”
“！”
铎提不由看了眼自己腰间羊皮囊的塞子盖。
喝！还真是这样，一遇冷热就烦人。
铎提此刻看侯玉川的目光，终于有些不同情，反而生出了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与羡慕。
只见侯玉川手中的乌色盖子只拇指大子，盖圈上还有根皮绳连着瓶身，不会让盖子轻易掉落遗失。
“呀，”侯玉川握了会瓶身就震撼低头查看，“这瓶子上怎么还有指印？”
“对，”工部小吏哈哈一笑，“这是闰年大人专门做的设计，怕跑马的时候瓶身容易在手中滑落，特意在瓶身外表增加了手指凹陷的纹路。”
“这样，军士行军过程中，喝水都很顺手了。”
“！”
铎提看向自己腰间，一旦充满水就会变得光滑、很难握住的皮囊。
嗯……
一比，他这草原的水袋就是人家的反面例子啊。
【哈哈哈哈，我大舅舅的这个行军水瓶，不就是现代版的运动水壶吗？】
萧楚楚在御书房看到‘铎提直播’，心里嘎嘎笑。
【据说这是，我大舅舅五日前去村里研究蚕丝时，看到村里老人手抖拿不住茶杯，想出来的瓶身指印设计。】
【这真的和现代运动水壶的设计理念一样啊！】
【哎呀，劳动人民的智慧啊……就让这暴风雨再来得猛烈些吧，让铎提开开眼界~】
萧楚楚爽歪歪了。
【铎提看了自己的水袋多少眼，笑死我了，他眼睛落在侯玉川手上的行军水瓶，是拔不起来了咧。】
【嘿嘿，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抗帅气的新装备！】
萧云州在御书房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其实全神贯注都在听闺女的心声。
他边听边忍不住笑。
【诶哟，铎提要去京营了。】
【嗷，有侦察兵在哨所泡面吃，哈哈哈哈，铎提看到了，他惊呆了……】
萧云州眼睛一亮，“魏正，摆驾，朕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要去京营看看铎提他们。”
萧楚楚的笑声猛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