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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帝闻言,侧头看向他,感兴趣地道:

“小池爱卿也精通风水之术?”

“回皇上,只是略懂一二而已。”

池慕修态度恭敬,语气谦和地道。

“哦?那便说说你的看法?”

“是,皇上!臣以为居所之处花草应当适量,否则吸纳天地气运,花旺人不旺,反而不适合病人休养。”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文德帝点头,转向那位道人,“道长觉得呢?”

那道人甩了甩拂尘,缓缓道:

“这位大人的看法与贫道不谋而合,贫道也正有意对此提醒一二。”

“御花园中花草都是珍品中的珍品,想必与普通花草相比更具几分灵性,就此拔掉着实有几分可惜。”

池慕修笑着上前几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地图的一条河流,不疾不徐道:

“从中下游挖一条支流引入这群山苑,汇聚成一个群山环绕的湖泊,形成藏风卧水的宝地,岂不是更好?”

“皇上与道长觉得如何?”

“妙啊!妙啊!大人高见!水为气之母,脉气靠水运送而行,活水载气,循环往复,妙哉妙哉!”

文德帝听闻此言,眼前一亮。

而且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往群山苑的另一侧望去。

虽然地图上没有标注,但他知道,与群山苑齐平的另一边,有一座封锁的宫殿——阴阳殿。

那是他为死去的真正的大皇子,也是嫡长子,建立的供奉之所。

就在这时,文德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如此,端午之前九层圣塔可能建成?”

“这……”

池慕修面容迟疑,提议道:

“不如皇上传召工部尚书陈大人前来,工期之事没有人比陈大人更清楚?”

文德帝扶了扶额,无奈道:

“是了,王喜传陈爱卿。”

“是,皇上。”

王总管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宫人领命而去。

两刻钟不到,工部尚书陈大人便来了,同来的还有户部尚书梁大人。

“参见皇上。”

“起身吧!梁爱卿怎么也来了?”

“回皇上,微臣原本正在与陈大人商议建造圣塔的经费问题,想着您召见陈大人定也是因为这事儿,便也跟着过来了。”

梁尚书躬身说道。

“好。”文德帝颔首,这才转向工部尚书,“陈爱卿以为圣塔在端午之前可能建成?”

陈尚书想了想,问道:

“皇上,可选好要建在何处了?”

“就在群山苑内。”

文德帝从龙椅上起身,手指点在地图上。

陈尚书低头沉思片刻,拱手道:

“回皇上,微臣记得去年群山苑的临水阁刚刚整修过,若能在其上建造圣塔,再加上日夜赶工,可以一试。”

“那便好!”文德帝欣慰点头,又说道,“正好王喜那里也有些搜罗来的能工巧匠,也一并给你吧!”

陈尚书面色一喜,连连拱手。

“多谢皇上,有这些能人相助,定能事倍功半。”

王总管得了文德帝的眼色,立刻道:

“陈大人,跟奴才来吧!”

陈尚书答应一声,拱手告退。

“梁爱卿,如今这经费可还有问题?”

“回皇上,建造圣塔用料必然需要最好的,据陈大人估算,至少需八十万两。”

“如今,诸位大人已在排队捐赠,热情高涨,对圣塔建成,期待不已。”

“微臣来时,已募集五十八万两,想来今日过后,将会有二百余万两,足够了!”

文德帝闻言,大掌用力拍在御案上,语气激动道:

“好好好,我大楚的国库终于也能填满几分了。”

梁尚书感同身受,他甚至比文德帝更激动。

没有人比他这个户部尚书更难了!

天天老母鸡似的护着那点银子,还要被人骂铁公鸡、瘪犊子。

想想,他真的太难了!

现在,也终轮到他扬眉吐气一回了。

“皇上,集全朝廷之力修建九层圣塔,端午节前,定能请玉姬公主入住塔顶!”

他心情极好地拍着文德帝的马屁。

文德帝也极为受用,一时间君臣同乐,氛围轻松。

——

几人出了养心殿。

梁尚书拍着池慕修的肩膀,道:

“小池大人起草完诏书后,别忘了来户部走一走,这事儿你可是一把手!”

“好,多谢梁大人提点!待事毕,池某定会过去。”池慕修勾唇浅笑道。

“好啊!好啊!虎父无犬子,镇国公得了个好儿子啊!”

梁尚书说着说着,语气里都泛起了酸。

镇国公一个莽汉,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真是羡煞旁人!

梁尚书再次上下打量池慕修。

企图用挑剔的目光,找出点不如人意的地方来,让自己心里平衡平衡!

结果就对上了池慕修那过分俊美的容貌。

呵!酸!酸的牙都倒了!!!

恰在这时,陈尚书也从养心殿走了出来。

他边走边摇头,脸上是一种既了然又怪异的神色。

梁尚书:“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陈尚书摇了摇头。

见他不愿多言,梁尚书也没有多问。

池慕修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陈尚书定然是知道了,文德帝欲囚禁玉姬公主的事。

否则他也不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小池大人啊!你起草圣旨可得快点,我就先回去清点库房木材了。”

“好,陈大人慢走!”

三人再次寒暄两句,分道扬镳。

——

回到翰林院。

一直伺候池慕修日常办公的小太监,见到他手中的圣旨,立刻拿出一块新墨条,低眉敛目地研墨了起来。

待他研墨好,池慕修摆手让他下去了。

自己裁开密封的空白圣旨,左手挽袖,右手提笔沾了沾墨水,开始笔走龙蛇。

翰林院掌院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不由抚着胡须,暗暗点头。

这孩子向来不骄不躁。

蟾宫折桂之日,被人榜下捉婿,都能应对自如,三言两语逼得那帮子人退避三舍。

至今他都十分好奇当时他到底说了什么,那些人脸都白了。

池慕修见到掌院进来,忙搁下狼毫笔,微微行了一礼。

掌院笑呵呵地道:“不用管我,你写你的。”

“是。”

池慕修颔首应下,重新提笔。

“这些年来,你这手小楷是越发布局奇正,圆润飘逸了。”

“掌院过奖了!”

池慕修提笔蘸墨,笑着道:

“您的字才是跌宕有致,历经沧桑却风采不减,令人惊叹,这些是下官学都学不来的。”

掌院哈哈笑了一声,这才转到正事上。

“如今这圣塔之事如何了?”

池慕修一边写着,一边简单说了一下大致情况。

然而,不知是太过分心走神,还是怎么的。

提笔蘸墨时,他的衣袖不小心勾到了桌边的裁纸刀。

小刀掉落,他下意识去接,不想却一下被划破了手指。

一点殷红溅到了圣旨之上。

“唉!”掌院大惊,看着字迹上晕开的红色,无措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话音刚落,圣旨上的鲜红却如同水波一样慢慢化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