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理解反派的逻辑。等你能共情他了，证明你的观念多少被他带歪了些。”陆今朝摸着猫，哑然失笑：“是什么原因导致他黑化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不开犯下了滔天大罪。”
千岁歪着脑袋表示不理解：“可是你读取他的记忆不就是为了知道他祸世的原因吗？”
“这是两码事。我想知道真相，不代表我要去理解他可怜他。追求真相是我作为当事人的权利，追究他的责任是所有受害者的权利。无论他过去究竟有多可怜，都得为他现在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陆今朝让千岁把厄尔的记忆拷贝下来，自己醒转，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是凃灵。
“有什么事吗？”陆今朝往她身后看了看，再无旁人。一时间有些不懂凃灵来找他的原因。
凃灵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当当当当，给你挑的今晚庆功宴礼服，作为之前你送我和老婆礼服的回礼。”
千岁飘出来，笑嘻嘻揶揄道：“我家朝哥给了你和你老婆两套哎，你就回一套的礼吗？”
凃灵一看就知道它是在开玩笑，把盒子塞陆今朝怀里，双手抱住猫开始顺毛：“当然也给你准备啦！不过不知道你公母，所以燕尾服和裙子各准备了一套，看你喜好咯。注意燕尾服只有上半身哦，反正你也穿不了裤子嘛。”
千岁特地伸长后腿，绷得笔直：“人家有腿的好不好！”
凃灵揉揉它的腿，笑嘻嘻道：“可是宠物礼服不生产裤子，我也没办法呀。”
听她们拌嘴，陆今朝打开礼盒，入眼一套红白金三种配色的华丽礼服，连带着猫咪款也是差不多的制式，“谢谢。”
凃灵在千岁脸上亲了亲，捏起猫猫肉垫捏捏，“客气什么，回头授勋仪式上你要穿的戎装比这个还华丽呢！”
“授勋仪式？”陆今朝挑眉，他怎么没听说这茬。
“当然啦，你是拯救帝国的功臣嘛，皇女殿下已经决定授予你永久爵位与军部官衔，还会划给你封地呢。虽然还没决定划哪里给你，但据说足有一个小星系哦！”
千岁眼冒精光：“是不是代表值很多很多钱？”
“当然啦，光是每年的税收就会是天文数字呢。”
“哇！”千岁尾巴晃晃：“好耶，想不到咱也是当上官了！”
「当官高兴吧？」陆今朝合上礼盒盖子：「一下就从图门权的合作伙伴降为她手下了哦。」
「纳尼？！那不行，干不了干不了，谁要留在小世界当社畜啊！」
凃灵揉了会儿猫，松手放回半空中：“好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老婆还在等我呢，拜拜。”
“再见。”
*
盛大的庆功晚宴。
宴会厅内，华丽吊灯散发着柔和光芒，照亮整个大厅。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美食，香气四溢。帝国的贵族们穿着华丽的礼服、将士们身着军装，放眼望去无不显得珠光宝气。
陆今朝坐在主桌靠前的位置，身穿那套红白金三色的制式礼服，怀里抱着同样穿着礼服的黑猫。
他还没来得及回房间看完厄尔的记忆，就被闻人瑾带来了宴会现场。分明是晚宴，未免开始得太早了些。
宴会开始，照例是图门权宣布几名功勋卓着者在战争中的英勇事迹，被她点到名的众人挨个起立，全场依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轮到陆今朝时，他微微颔首，面带微笑，简单露了个脸便重新坐下。
图门权发言结束，接着贵族们纷纷起身，有不少自认为有眼力见的跑来向陆今朝敬酒。他们赞美他的勇敢和智慧，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就好像打仗时在他旁边看见了全程。
Nox不在，功劳由他代领。陆今朝手里端着杯酒，对每一个来社交辞令的人维持着体面的假笑。
千岁察觉到他的忍耐值即将飘红，赶忙安抚道：「淡定淡定，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好歹拿点好处、跟他们道个别再走。」
「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的政客、虚伪势利眼的贵族、想蹭军功的士官……真是麻烦，所以我才讨厌这种场合。」
千岁拍拍他，示意他看向一旁脸都快笑僵的凃灵、凃月、兰爵、华熙、钟盛等人，「至少你不是唯一一个。」
「这种话可不会让我感到安慰。」陆今朝扫视场内一圈，「怎么没见兰爵爹妈？」
「好像还在边境抓怪物呢。刚才你应付他们的时候我去到处转了转，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是你之前匿名投给帝国科学院的血液样本中的确含有抗体，可以用于制作疫苗，说不定能让变成怪物的人们恢复成人。但是血液量太少了，所以他们正在悬赏该血液样本的主人，报价五十亿通用币。」
「哦？这么大一笔钱，咱们怎么能放过。」
正试图当着透明人聊点家常，图门权领着图门骞与艾德蒙走过来，微笑道：“父亲，艾德蒙叔叔，这位就是我方才与你们提到的陆大校。”
“陆大校，这位是我父亲，这位是盟国索林王国的艾德蒙陛下。”
千岁掰着爪子数军衔：「列兵、上等兵、下士、中士、二级上士、一级上士、三级军士长、二级军士长、一级军士长、少尉、中尉、上尉、少校、中校、上校、大校，我去，连跳十六级！兰爵从小泡在军校，几十年也才干到少尉，你一上来就大校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破防。」
陆今朝面上与他们寒暄着，内心跟千岁一起吐槽：「感觉好随便。」
图门骞向陆今朝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说道：“听闻阁下在战争中表现出色，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本王对你的勇气和智慧深感钦佩。”
陆今朝知道这只是社交辞令，于是谦虚地回应道：“陛下过奖。”
宴席过半，已至凌晨。
几乎大半人喝醉被仿生人侍卫抬走，宴会厅内空荡荡只剩下几人。
艾德蒙缓缓地走近，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眼神中透露出尊重和友好。他身着华丽的王服，气度非凡，身高超两米三，往那一站尽显威严。他对陆今朝道：“我听闻阁下是无国籍人士，不知可否愿意来我索林王国担任中将？”
千岁：「好家伙，又跳两级。不过这货背着图门骞父女来私下挖人，感觉不是啥好人呐。」
陆今朝摇头，冷淡拒绝：“感谢抬爱，我心向自由，恐怕无法答应您的招揽。”
艾德蒙脸上笑意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再度邀请道：“是对中将之位不满意么？我也能提供封地和爵位，要不要再考虑看看？”
“不考虑，谢谢。”陆今朝声音冷了几度，“告辞了。”
“不识抬举！”艾德蒙拂袖离去。
陆今朝看向几个还没喝醉的熟人，走过去放下几瓶速效解酒药，“我准备要离开这里了，来跟你们说一声。”
华熙：“啊？这么快？不是，你不是马上就要授勋了么，爵位军衔你都不要？”
“我对权势地位兴趣不大，倒不如你们平分，给我折算成钱财就好。”
“又搁这开玩笑是吧，这是你想分就能分的？”华熙冲着空气愤愤不平打了几拳：“可恶，人比人气死人，我努力这么久也不过升了个上士，你一来就是大校，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那为了庆祝你荣升上士，”陆今朝尾音上扬，“飞车送你了。”
华熙两眼发亮：“真的？！”
“真的。”
“好耶！陆哥你真是我亲哥！”
一旁的钟盛听见全程，默默把视线投到陆今朝身上，停顿几秒，而后又收了回去。
千岁：「该不会他也想要飞车吧？」
陆今朝压低声音，道：“我看那个艾德蒙不太对劲，你们留神些，别让他阴了。”
华熙点头：“好，我知道了，一定注意。”
“嗯。”
陆今朝与图门权打过招呼，离开宴会厅，走到自己房间前刚要进门，一个人冲出来大喊道：“等等！请等一下！”
回过头一看，是卜天恩。没想到会在皇宫再见，陆今朝俯视着他，“有什么事吗？”
卜天恩像是鼓足勇气，在陆今朝面前跪了下来：“我知道厄尔在地牢，我试过好几次，地牢守卫森严我无法靠近，求你帮帮我，我想亲自手刃他！”
陆今朝微微偏头以示不解：“为什么来求我？我无权放你进地牢，你应该去求皇女。”
“我人微言轻，无法面见皇女殿下。更何况她早已下令，要择日当众处死厄尔，是断不可能放我进去的。”
“既然她要当众处死厄尔，你为何不等他行刑时去现场观刑即可？”
“我苟活至今，就是为了亲手向他复仇！如果不能亲手取他性命，我死也不能瞑目！”
千岁：“如果你杀了厄尔以后皇女找你麻烦怎么办？”
卜天恩一字一顿坚定道：“手刃仇敌后，我会自我了断。届时还请您将我葬在瑞特拉港口附近，让我能够永远陪着我的父母妻儿。”
“嘶，你这是打算解决厄尔之后自己死了一了百，但是拉我们下水、而且完全不管我们死活啊？”千岁张开爪子故意吓唬他：“想得美！我待会儿就吃了你！”
“我帮你次数够多了，你得先拿点儿我想要的回报来，否则这笔交易谈不下去。”陆今朝上前，弯腰拽着卜天恩左手臂将人提起来站直，随手在他肩上拍灰状轻轻扫过，贴耳道：“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卜天恩了然：“您希望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帮我去找一个人。先声明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只知道他曾经是星海运输联盟的成员，是他们的舰队将那些异变人投放到瑞特拉，也就是你家人遇难的那个港口。”
“什么？您的意思是他们是幕后黑手之一？”
“不，他们应当也是受害者。我进入星舰内部时，他们已经没剩几个活人了。其中有一位，他的血液中或许存在抗体，我需要你把他找到，带些他的新鲜血液回来。”
陆今朝想了想，补充道：“我不保证他还活着，所以你也许会无功而返。但我能答应你，一定让你在当众处决厄尔那天，成为行刑者，亲自手刃他。”
卜天恩迟疑一瞬：“人要给您带回来吗？您要活的还是？”
“不必，只要他或者他血亲几管鲜血即可，如无必要，无需伤害他及其家人。”
“了解，我这就去。”
“嗯，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千岁：「你真打算赚那五十亿啊？」
「为什么不呢？」
水流声持续着，陆今朝站在淋浴头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闭着眼睛想事情。
腕上光脑滴滴滴急促响起来，他拧掉开关，飞快套上浴袍，点击接起。
视频内是华熙，他正开着飞车，焦急的喊：“他娘的真让你说对了，我听你的去盯着艾德蒙，发现他绑架了陛下！星港锁了我来不及调用战斗机，只能开着飞车追，你赶紧——”
他的话还未说完，飞车被超高速追踪炮弹击中，在夜空中炸开。
“！”陆今朝拧起眉毛：“华熙？听得见吗？”
视频内传出来刺耳杂音。
“该死。”陆今朝暗骂一声，拿起浴室架子上的毛巾在头上擦擦，“千岁！”
千岁从床上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向自家宿主：“怎么了怎么了？”
“华熙可能遇到危险了，他失联前说艾德蒙绑架了图门骞。”
“啊？？？”
“我怀疑艾德蒙是故意率舰队来晚，就是想趁战后衰弱吞并蓝星帝国。”
千岁满脸懵圈，根本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但它还是掏出随身吹风机，给在一旁套衣服的陆今朝紧急吹头发，“你现在要去救图门骞吗？”
“我救他干嘛？他死了图门权立马就能继位，所以救不救他取决于图门权，而不是我。”
“那你现在换衣服是要去哪？”
“事情有变，图门权或许有危险。”
千岁不以为意道：“Nox不是回去提交报告了嘛，他们就算真出事了，回头也能复活的，你不用太在意。”
“图门权和图门骞至少得保一个，否则许给你我的好处该找谁要？”
没等千岁做出反应，视频通话再次弹了出来，他果断接起，兰爵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艾德蒙挟持了陛下，皇女殿下联络不上，我担心殿下遇到危险，但是艾德蒙马上就要离开中央星系领空，我正在追击中，请你去看看皇女那边，或许她需要你的帮助！”
“知道了。”陆今朝拿起外套走出门，“我去找图门权，你见机行事。”
“收到。”兰爵结束了通话。
陆今朝往图门权寝宫奔去，顺便点开图门权和Nox的联系界面，响了半晌，Nox才接起，打着哈欠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艾德蒙抓走了图门骞，图门权音讯暂无，兰爵去追了，但是现在庆功宴后大部分将士全都醉倒，我来不及召集舰队去追击，你那边进度怎么样？”
“啧。怎么还有这么多事儿啊，这个艾德蒙又是什么鬼？真是一天天的不消停。”Nox无语道：“我刚写完报告提交上去，要等鉴定科对赫里·卡帕出检查报告再决定他的处理结果，然后才能开始制定重置世界线的方案……麻烦你先扛着吧，我的系统超负荷运行已经全部陷入休眠状态，实在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