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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平南长公主府

病弱到奄奄一息的谢南星从马背上翻滚摔下,发出闷钝的响声。

延续数日的疼痛让谢南星对这坠地的痛感失去了感知,两手撑在玉石台阶上,抬头看着“平南长公主府”的匾额,开始沿着玉石台阶往上攀爬。

嘴角紧紧抿着,没到最后一刻,谢南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黄昏的夕阳洒下,谢南星手掌所过之地,留下一个个红黄交叠的手印。

这一路昏昏沉沉,无数次摔下马背又无数次爬起来,整整三天三夜,寒冷与来不及医治的伤口,让谢南星已经看不出一个人样。

守门的府卫看着地上恶心的痕迹,嫌恶的目光落在谢南星身上,心中便知晓这人活不了多久。

这里是平南长公主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眼前这人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长公主府的门头下。

“哪里来得小叫花子,要死就死远点。”

“平…平南…长公主,救…救我…兄长。”

碧润的平安扣被谢南星从怀里掏出来的那一瞬,便失了原本的颜色。

府卫听不清谢南星说了什么,见这人没有离开的打算,抬起脚朝着谢南星踢去。

从侍卫司点卯归家的沈骏透过夕阳的折射,看清那枚平安扣的轮廓。

慌忙甩出手里的马鞭,将意图动脚的府卫击退数尺,脚尖踩住马背跃到谢南星面前。

带着厚茧的手握住谢南星拿着平安扣的手,面色如水,一颗心却仿若被放到火上炙烤。

这不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现在必然连来洛安求助都做不到。

小心翼翼将已经是个血人的谢南星拦腰抱起,沈骏甚至不敢去想,这轻飘飘的男儿,是怎样跨越千难万险才将这一枚平安扣送出。

睁开快要耷拉到一处的眼皮,谢南星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雄壮,好威武。

沈烬墨若穿上铠甲,指不定比眼前之人更加威武。

“平安镇,平南长公主殿下,毁骨,救救猎户大哥。”

吊着最后一口气,谢南星将所有信息说出,晕倒在了沈骏的怀里。

濒死之际的感觉谢南星并不陌生,谢南星觉得他可能又要死了。

铁血沙场的将军因着谢南星这一句话眼眶泛酸,朝寒英院疾步奔走的步子透着抖:“请大夫,快。”

“备马车,往宫内递帖子,说我儿沈烬墨有了踪迹。”

“去忠勤候府将长公主请回来。”

一个接一个指令下达,平南长公主府因着谢南星的到来变得忙碌异常。

奴仆往来之间,未有惊慌失措,一切忙中有序。

时间分秒消散,被沈骏抱在怀里的小儿身体颇轻,比这身体更轻的,是谢南星的呼吸。

沈骏心中的预感并不好,他觉得他留不住这小儿了。

……

谢南星睁开眸子,麻将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弥漫着檀香味的室内宁静又悠长。

这地方,他上一次死的时候来待过一会儿。

“我又死了啊?”

数百年来,穿穿头一次为了一个人,没有打完一局牌便抽身。

“还没死。”

手一挥,谢南星躺在病床上,被满洛安名医围着的画面便展露了出来。

越越跟上来瞧了一眼,补了一句:“不过也快了,都断气好几次又被强拉了回去。”

谢南星靠着墙壁抱紧自己的膝盖,其实他知道自己会死的,从他第一次被马甩下之时,他就知道。

算了,死了就死了,又不是第一次死。

就是不知道沈烬墨是不是能活。

“你这么怕死,为什么愿意为了他去死?”

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谢南星这种性格的人,竟然为了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

这种突破人性的事情,是过于恐怖的存在。

“我没想那么多。”

谢南星目光落在浑身被绑满纱布的人身上,不禁抖了抖。

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被提出来得早,不然这疼可就都是他生受住的。

“你还想回去吗?”

回去,就意味着数不清的明枪暗箭,朝不保夕的惶惶不可终日。

在皇权的更迭中,谢南星只是一粒微尘。

“想的。”没有迟疑多久,谢南星就给出了答案。

不激烈,不执着,很平静地阐述。

“为什么?”

穿穿眼中的谢南星,除了相貌出色一点,其余方方面面可以用平庸来形容。

谢南星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存在,这种人在历史长河中,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活与不活,似乎都没多大影响。

谢南星抬头看向穿穿:“他对我好,换个身子,也不见得还会有人对我好。”

谢南星曾为了被收养,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练习了一月微笑,领养那天他却没能走出洗手间。

谢南星曾为了得到院长奖励的玩具小熊而通宵学习,最后成绩单却写上了别人的名字。

谢南星也曾将怀孕同事主动护在身后,最后却被惊慌的同事一推,死在候选人的刀下。

两世为人,只有沈烬墨会为谢南星扛住利刃,也只有沈烬墨会看到谢南星的衣裳不合身,要给他买新的。

次次努力,次次被辜负,可如今总算遇到了那不会辜负他的人,谢南星如何舍得放弃。

穿穿透过谢南星的意识,看到了那一张生平资料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

有些人,光是为了活着,便耗尽了所有力气。

正如谢南星。

“谢南星,每一个努力活着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谢南星,祝你健康,祝你好运。”

脑海中的声音褪去,谢南星幽幽转醒,疼痛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处,可他仅剩的那一缕神思,依然给了沈烬墨。

“猎…猎户大哥,要…救…他。”

“孩子,已经有人去救小墨了。”

夏欣从软凳上起身,屈膝蹲在榻前,温热的手小心翼翼抚着谢南星的青丝,带着无限心疼。

在夏欣不能触及的地方,真的有人在好好爱她的儿子。

“我…来的时候,花了…三天。”

眼泪顺着眼睑流下,擦伤之后又被冻裂的伤口被眼泪沾湿,染上了新的痛感。

“猎…猎户…大哥只有…十天。”

“孩子,莫怕,来得及,你好好休息。”

得到夏欣肯定的回应,谢南星才肯让疼痛占据所有知觉,又在极致的疼痛之中,生生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