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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渊的气息渐渐弱去,而一道白光也随之将他们吸附离开。

等到几人意识再度清晰的时候,便见参天的树,屹立四周,他们被围于林中,四下静的只有鸟兽的声音。

“我们……这是出来了?”

出声的依旧是云之衡,只是他的声音,不再是老者略显低沉沧桑的声音。

他立即看向宗政放,果不其然,宗政放也不再是女子的面容与身段。

云之衡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宗政放亦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喜上眉梢。

“我们真的出来了!”小纱雀跃的声音荡于林间。

只是这喜悦仅仅维持了数秒,回过神的时候,几人的笑意便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复杂与怅然。

“曌渊前辈他……”

宗政放蹙起眉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师尊他本就是百年前便故去之人。”宋朝辞沉声道:“诸位不必为此感到过于伤怀。”

“或许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他。”沈年年说道。

她话音落下,一众人便齐齐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等着她的下文。

唯独陆温言轻笑一声。

果然,他总是那个唯一懂沈年年的人。

凡人皆说有前世,或许前世,他与沈年年是骨血相融的一体。

如此想着,他极为愉悦的开口,接下了她之后的话。

“沈年年的意思是,我们方才所进入的,只是未来的世界,而眼下未来没有发生,我们便还能再见曌渊。”

曌渊此人,陆温言的确没有太多的感触。

于他来说,曌渊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不在意曌渊,也不在意曌渊的人生多么曲折,多么令人唏嘘。

沈年年闻言,朝着陆温言看了眼,而后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

见众人神色缓和了些许,尤其云之衡和宋朝辞,也都释然了少许,沈年年才接着说道。

“眼下我们还是尽快从这里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她道:“云霄若是比我们早一步离开这里,或许还要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沈年年提及云霄时,小纱和宗政放才想起来这件事。

小纱率先忍耐不住,便好奇的问:“年年姐,你们到底从云霄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沈年年曾说起过,他们窥探了云霄的记忆,但之前时间紧迫,又有曌渊的事情在先,他们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

如今曌渊的事情算是了了,紧接着便是关乎云霄的事情,还盘旋在她心中。

与小纱一样,宗政放亦是眼巴巴的瞅着,虽然他回到了自己的身躯,又开始故作孤傲,仿佛并不在意。

但那时不时朝着他们几人瞟过去的眼神,还是让人一眼便能看穿这幼稚小鬼的心思。

“一边走一边说吧。”沈年年道:“这里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秘境,还有待商榷。”

小纱与宗政放皆是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一边探查四下的情况,一边沿路说起了云霄的事情。

在前世那个时空的半年前,陆温言以记忆灵珠开启了云霄的回忆。

而一同观其记忆之人,便是云之衡、宋朝辞、沈年年以及陆温言四人。

在云霄的记忆之中,他们才明白一切的源头正如陆温言所说的,云霄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只因一个情字。

那是个极其狗血的虐恋故事。

至少在沈年年看来,无非就是五个大字:追妻火葬场。

云霄的前世,即紫霄神君。

紫霄出身世家,自出生便被定下了娃娃亲,与他有婚约的,是赫连家的嫡出小姐。

那小姐名唤赫连栩,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紫霄长到七岁,便被测出灵根与天赋卓绝。

于是,在他年纪尚小之时,便被送进大宗门修习仙术。

因其小小年纪便身负众望,致使他自懂事开始,一心便只扑在修仙之上。

在他看来,赫连栩只是他的未婚妻,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陌生女子。

随着他日渐长成惊才绝艳的少年,他也生出了不愿娶赫连栩的心思。

但赫连栩不同,或许少时她并不知情爱,也不懂欢喜与否。

但十四岁的那个初夏,她于氏族夜宴上被魔修掳走,而那一次,少年如天降神兵,将她护在怀中。

他救了她一命。

至此,他便成了她此生的执念。

为了成为能配得上紫霄的道侣,她也随之开始努力,她想成为赫连家最耀眼的明珠,想入他的眼。

而她的确也是做到了,她成了赫连家耀眼的明珠,于器修一术上,造诣惊人。

这让族中长辈,都对她交口称赞。

于赫连栩来说,一切都是那般顺利,只等着她二十岁那一年,嫁给紫霄。

可世事难料。

赫连栩还未满二十岁,紫霄的族中便遇大难,全族覆灭。

紫霄决心斩断尘缘,一心投身于修炼之中,为父母亲族报仇雪恨。

他第一次上赫连家拜访,提及退亲之事,赫连栩坚定的拒绝了。

她只说她会竭尽全力帮他,他大仇未报之前,不会乱他道心,逼他成亲,同时又以两族之约为由,宁死不愿退亲。

无奈之下,紫霄离开了赫连家,并不再理会。

赫连栩并没有食言。

此后的百余年里,她一边四处寻找百妖剑,一边凭借自己的器修之力,努力淬炼世上堪比百妖剑的法器。

赫连家是器修世家,当年于修仙界也是赫赫有名,传承不熄。

但即便是这样的世家,也从未锻造过如百妖剑一样的神兵利器。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劝说她放弃,便是赫连栩的父母,也苦苦相劝。

少年英才固然难能可贵,但现实面前,没有人会认不清一切,为自己的痴妄而耽误余生。

可赫连栩自己,却如着魔了一样,日复一日,呕心沥血的淬炼法器。

不仅如此,她还离开了赫连家,来到了紫霄所在的宗门——留仙山。

她自愿做着妻子的活计,每日陪着他,逗着他,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求来灵丹。

每日里她忙得不可开交,又卑微至斯,但她却甘之如饴。

于那时的赫连栩来说,她只是不愿自己的心上人一直活在全族覆灭的伤痛之中。

但对紫霄而言,大仇未报,怎谈儿女之情?更何况,赫连栩最初的‘陪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烦扰与不适。

于是,紫霄很快又与赫连栩提及退婚。

自然,这一次,赫连栩依旧不愿。

她心中觉得受伤,却还是一直陪着紫霄。

其实说陪,也不尽然。

因为紫霄闭关,有时半年,有时两三年,更长的时候,甚至长达十数年。

百年的陪伴,大多数于赫连栩来说,只是她一个人的孤寂岁月。

眼见着紫霄的境界一次次松动,一次次攀升。

赫连栩竟是渐渐有种即将熬出头的错觉。

但那只是错觉,紫霄的心,似乎硬如磐石。

他第三次与她提及退亲之时,其实那一次,赫连栩是同意了的。

只是,那之后赫连栩的行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并未答应。

那一次分别之前,她送给了紫霄一块护身的昆仑玉。

彼时的紫霄并不知道那昆仑玉是如何淬炼出来的,只是作为两人最后的情分,他照着她所说,好生将昆仑玉佩在身上。

直到后来,他即将破镜失败,生死一线的时候,昆仑玉迸发出的护身金光将他最后的一丝命脉护住。

于是,他成了即将飞升的大能,只等着他尘缘了却,天道才会降下飞升之路与他。

而他未了却的尘缘,便是赫连栩。

世人皆以为,他与赫连栩之间,是赫连栩单方面的钦慕他。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赫连栩陪伴他百年,便是再冷硬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而他,也的的确确是动了心。

第三次的退婚,只为放她自由。

因为他知道,千年来未曾有人跨越飞升之劫,而他不过修炼百余年,此番若是未能破境,便只是化为一捧黄土。

但他没有想到,那一次的诀别,竟成了他此生的心魔。

他到处都寻不到赫连栩,便是赫连家之人,也不知赫连栩的去向。

直到长达十年的找寻,他才自发现真相。

他所亏欠的女子,早已神魂陨灭。

赫连栩……死在了十年前,死在了为他挡飞升之劫的那一刻。

她说要护他,便以死相护。

她以神魂为祭,将自己融入法器的炼制。

倘若他此生安稳无恙,她便化为昆仑玉,长伴他左右。

倘若他遭遇危难,她亦可做最后的盾,为他逢凶化吉……一如年少时的那一次,他挡在她的面前,义无反顾的与魔修抗衡。

所有人都说,赫连栩爱惨了紫霄,就连她最后的死,也是为了紫霄而死。

但真相却是,紫霄也因为赫连栩的死,再无法飞升。

直至那一刻,他才明白,在这他不以为然的过往里,无知无觉的爱意,早已疯狂滋生。

“好可惜,”小纱忽而发出感叹:“赫连栩至死都不知道,紫霄也是深爱她的。”

宗政放却不以为然:“他那是活该!”

“当真那么痴情,早干嘛去了?”云之衡深以为然,神评:“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沈年年无语的看了眼云之衡……这小子,怎么还抄袭她上次的说辞了?

宗政放难得这么认同云之衡的说法。

紧接着他又道:“紫霄神君之所以放弃飞升,那是因为他道心乱了,才无法飞升?”

其实根本不是世人所说的,为了天下而放弃飞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