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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凤哇地哭开,但她没走,而是抱着宋汐月赖在宋三顺的院子里哭泣。

此刻有不少村民来打水,看到宋玉凤与宋汐月在这里哭,还以为宋八齐死了,全都窃窃私语:

“宋八齐不行了吗?哎呦,真是恶有恶报。”

“谁说不是,我听说宋继祖起先不想给宋八齐花钱抓药呢,后来还打算将他送来三顺家,啧啧,那一家人的心可真黑。”

“哎,宋八齐该不会被宋继祖害死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呀?村医说他中风症状不重,只要好好调养活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如果真这样,那咱们可不能姑息,与他联保的几户赶紧去瞧瞧,别被害人精给连累了......”

宋老六家就是与宋八齐家联保的,一听此话,立刻撂下扁担准备喊人一起去看看。

宋三顺也算是联保户之一了,便想放下长安跟着一起。

长安死死搂住叔叔脖子,就是不放。

她也要去瞧瞧。

宋三顺无奈,只好抱着长安与几名村民去了宋家新宅。

宋玉凤见三哥愿意去见亲爹了,松口气,连忙拉着小侄女宋汐月跟上。

原本她娘想让她来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结果习惯使然,宋玉凤怎么也无法拉下脸向三哥服软求和,于是就整出前面那一出。

还好宋三顺还是愿意去看看爹,自己也算完成任务,接下来就不关她的事了。

一行人走进宋八齐家,就被家里情形惊到。

柴薪做门,从县城带回来的家什与日用品也都堆在地上或炕上,乱糟糟一片。

小赵氏蓬头垢面衣着脏污地蹲在院子里煎药,看到有人进来,立刻拘谨地站起身。

赵婆子已经从屋里出来,用袖子擦着眼睛,哭唧唧对宋三顺道:“三顺啊,你可来了,你爹忽然发病,我好不容易将他救过来,他醒了就一直念叨你、念叨长安呢。”

说罢捂脸抽泣,仿佛说的都是真的一般。

宋三顺也没言语,与宋老六几人走进偏房。

宋八齐直挺挺躺在炕上,不知真睡还是假睡,眼睛紧紧闭着,但长安看到他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转动。

“八齐叔,你怎么样了?”宋老六问。

屋内寂静片刻,就在众人要离开时,宋八齐终于睁开眼。

他扫一眼屋内众人,目光落到宋三顺与长安身上。

“逆、逆子!你还知道来看你爹?”宋八齐眼里充满愤恨,歪斜的嘴里说出的话含含糊糊,听不真切:“忤逆不孝的畜生,我死了正合了你的意吧?”

知父莫若子,宋三顺自然听懂亲爹的愤怒。

亲爹气自己不管他,还将家里被搬空的事都怪到自己这个断了亲的儿子头上。

宋三顺打量一下床上的父亲,估摸他一时两时也不会死,便抱着长安转身离开。

宋八齐见儿子一句话不说就走,不由急了,大声呜呜啊啊叫起来,大致是说让宋三顺将三十贯钱还回来。

宋三顺哪里理会,直接出了大门。

老赵氏追出门外,哭哭啼啼道:“三顺,郎中说你爹要一直吃药,还要针灸,你瞧咱家这样子,哪里能拿得出钱来给他医治?你到底是他亲儿子,总不能真的不管吧?”

宋三顺冷冷道:“我与他已经断亲,他现在是宋继祖一个人的亲爹,跟我没啥关系。你若觉得没钱医治,不如将老宅卖掉,再不济还有好几亩田地,你们总有法子的。”

老赵氏一听肺管子都要气炸,眼里闪过恨意,一指长安道:“那二孝寄回的银钱呢?他可是你爹的儿子,总不能被你给独吞吧?”

宋三顺嗤笑:“我嫂子拿银子养你一家就够了,怎么?还想我兄长的钱也归你?”

“你!”老赵氏气坏了,恨不得冲上去将宋三顺的脸撕烂。

可眼下她一家孤立无援,此时不宜跟宋三顺翻脸。

老赵氏又开始抹起眼泪,“三顺啊,你要恨就恨我吧,可千万别不管你爹啊,他太可怜了,临老竟连亲儿子也不要他了,算我求求你......”

她扑通朝地上一跪,就想来抱宋三顺大腿。

宋三顺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长安趴在叔叔肩头,小声道:“堂姐又骂人了,还说要将祖父搬到咱家住,让咱家给他请医看病。”

宋三顺面无表情道:“她想得美!”

长安点头。

叔侄俩往回走,远远瞧见院子门口有个孩子鬼鬼祟祟朝里头张望。

“你在这干啥?”宋三顺皱眉问。

宋承业吓了一跳,转身见是三叔,顿时理直气壮道:“我要把大黑带回去!”

宋三顺没说什么,转身就将大黑牵出来交给他。

大黑看到小主人欢喜地奔来跳去,尾巴快被摇断。

宋承业也很高兴,解开绳索将大黑抱在怀里。

谁知想带它离开时,大黑却怎么也不肯走,扭头看看院子里的长安,一溜烟跑了回去。

“大黑!出来!”宋承业很生气,但大黑只远远看着他,并不肯过来。

“大黑!再不过来就不要你了!”宋承业威胁。

大黑眨巴着眼不为所动。

“蠢狗!”宋承业气得跑进院子去捉它,结果大黑一溜烟跑进后院,跟小主人玩起躲猫猫。

宋承业追了半天一直抓不到大黑,最后只能气呼呼离开。

走出院子,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三叔家的院子可真大,后院有个很大的菜地,里头种了不少白菜萝卜,还有其他蔬菜,看得他都想拔点儿回去。

要是自家没跟三叔家闹掰就好了,三叔说不定会送点儿菜给自家呢。

宋承业这般想着,怏怏回了家。

可家里现在啥都没有了,若不是从县城带回几床被褥,估计他晚上都得睡稻草堆里。

再说宋三顺,他将长安送回家后继续与村民们挖井。

村中间那口井挖了老深都没出多少水,好在农田那边的出了水,可也不够浇灌所有田地的。

不过,自从农田那边有水井后,各家都会将衣裳啥的拿去那里洗,加上族长家水井渐渐回水,宋家村村民的吃用水问题暂时得以解决。

然而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凉,野外的野菜树叶陆续没了,不是枯黄掉光,就是被村民们薅光。

就连不缺水的菜地也长不出菜苗来,让本就没粮食的村民雪上加霜。

眼看就要入冬,野外再也弄不到可以饱腹的东西了,一种无形的恐慌在村民中间蔓延。

特别是宋继祖一家,几个月前他们还吃着大米饭,就着腊肉鸡蛋,结果一转眼什么都没了。

家里养的猪没了,鸡也没了,挂在梁上的好几挂腊肉更是不见踪影。

现在别说吃鸡蛋了,就连寻常蔬菜也没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