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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看完烟花也带着小妹妹坐到廊下炭炉旁,伸脖子问叔叔:“烤好没有?”

“快好了。”宋三顺翻动鹿肉,笑道:“这东西不能吃多,不然明早嘴上就该起燎泡了。”

长安闻着烤鹿肉的香气,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连青菜一起吃就不会起燎泡。”

“要吃!”长宁依偎在姐姐身边,眨巴着眼等着投喂。

“我帮你们烤。”赵渊也坐过来,拿过鹿肉串在炭火上翻转。

他烤这玩意很有心得,不一会儿烤好几串。

拿过一片青菜叶子包住鹿肉,一抽铁签,递给长安:“给。”随后又做一个递给长宁。

陆景州抬眸看他一眼,默默吃着鹿肉。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已近子时。

四下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竹声。

过了今夜又是新的一年,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陆景州告辞回家,一路上都在思量瑞王府的事。

必须尽早查出瑞王府因何被幽禁,再及时铲除隐患,他不希望长安一家被不相干的人或事连累。

第二天,长安早早起床,先咬一口步步糕,再去洗漱。

姜氏与妯娌吴氏已经在灶房忙碌。

一只大锅上蒸着香肠肘肝鸡鹅等熟菜,一只锅里正下水饺。

白色热汽在灶房内蒸腾,从门口及窗口飘出来,再袅袅散去。

宋三顺与吴重楼也起床,两人洗漱过后带着狗子去院子外头溜一圈才回来。

李杏儿与哥哥正拿着笤帚扫院子,将昨夜炸的爆竹碎屑扫到院子角落,等初二才能清出院子。

“长安,去给你妹妹穿衣裳,马上开饭。”姜氏从灶房探出头,对闺女道。

莲心与小菊的父母都是侯府的奴仆,姜氏昨儿就给她俩放了年假,让她们回家过年去了,让她们初五再回来上工。

长安答应一声,跑去屋里给妹妹穿衣。

刚整理好长宁,赵渊主仆也过来了。

他们先给宋三顺吴重楼拜了年,又去灶房给姜氏与吴氏拜了年。

姜氏与吴氏取出压岁红包给了赵渊主仆,让他们坐下吃饭。

金画银画与李牛兄妹在小桌上吃饺子,赵渊与长安一家坐在主桌上。

两桌菜品都是一样的,李牛吃了一大碗饺子不说,还吃了不少肉食。

说起来,他兄妹在宋家已经快一整年,不仅个头窜出一大截,身体也强壮起来。

明明年岁跟赵渊差不多,李牛却长得像十五六岁少年一样,那胳膊腿儿上的腱子肉,简直羡煞赵渊与金画银画。

李杏儿也长高长胖不少,但皮肤一直是黑红黑红,透着一股健壮感,与莲心小菊的纤柔略有不同。

用完朝食,长安带着妹妹骑车玩儿,她骑两轮,妹妹骑小三轮。

初一这天全民娱乐,孩子不用写字,大人不用做活,全家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走亲访友,或者外出逛逛,顺便给四邻拜个年。

可即便是京城,大年初一这天也没摆摊儿做买卖的,几乎所有铺子都打烊歇业。

就连西市的胡商也关上店铺,与老乡聚在一起打双陆或者摸叶子牌耍耍小钱。

所以长安一家只能自娱自乐。

姜如意与妯娌吴氏闲来无事,便与宋三顺吴重楼打起马吊,用一堆木患子做筹码,消磨时光。

李杏儿与哥哥李牛坐在旁边观看,不时抓一把芝麻糖果子吃着,十分的惬意。

然而赵渊却有点不开心,原因是赵府忽然来人,说是奉了老爷夫人的命令请他回去,还说即便当了伙计,也没有过年不让回家团圆的道理。

于是,赵渊将车行大门一锁,让金画银画猜拳,谁输就带谁回赵府。

最后是金画输了,哭丧着脸跟着小主人走出海棠苑。银画则喜滋滋留下看家,躺在暖呼呼的炕上翻看话本。

这次回去赵渊没骑车,而是与金画两个用双腿丈量到了赵家。

守门小厮学乖了,看他回来也不敢说什么,直接放行。

来到母亲的院子,赵渊直接走进正堂,朝坐在椅子上的父母行个礼:“父亲,母亲,儿子给你们拜年了。”

说着又将自己带回来的两盒糕点递过去。

这糕点是过年前在糕点铺子买的,为了招待来车行看车的客人,品相不错,但味道没有长安家的好,金画银画都不爱吃。

“你还知道回来?”王氏开口。

赵渊没言语,垂手站立着。

赵平蹙起眉头,对妻子说话的语气很是不满:“大过年的,你就少说两句。”

王夫人想发怒,但念及今日还有旁的事,只得按捺住。

赵平知道妻子的脾气,没说两句肯定又要将小儿子惹毛,于是站起身对赵渊道:“渊儿,跟为父去书房说话。”

赵渊只好跟亲爹到了他的书房。

“坐吧。”赵平在书桌后坐下,斟酌一下问:“你为何一定要在那个车行当伙计?他们给了你多少工钱?”

赵渊:“每月二两。”

赵平不悦:“为了区区二两银子你就将内书房的陪堂生资格丢了,值得吗?”

“还包食宿。”赵渊道。

赵平:......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小儿子,叹口气:“难道你在赵府就没得吃没得住?”

赵渊:“在车行没人欺负我,也没人骂我。”

赵平沉默。

好一会儿才道:“你在车行那么久,可学会了什么?”

“父亲指的是什么?”赵渊渐渐沉下脸。

赵平轻咳一声,说:“你母亲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开个铺子,她说那两轮车与三轮车挺好,若你知道怎么做,不妨回家帮帮她。”

“爹,儿子没法儿帮。”赵渊一口拒绝:“而且我就是个伙计,不知道车子怎么做。”

王夫人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怒道:“你骗谁呢?在车行做了这么长时间,怎会什么都不懂?我看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被那奶娘母女俩教坏了......”

“母亲!”赵渊大吼一声,气得攥紧拳头:“不许说姜妈妈一家坏话!她们待我比你好一万倍!”

“你你你......个逆子!”王夫人气坏了,扬手就打向赵渊,却被赵渊快速躲开。

赵渊一溜烟跑到院子里,大声道:“既然你们讨厌我!为何要生我?就因为我是五月初五出生吗?可那也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二百两银票扔在地上,继续道:“这二百两银子算作养我长大的费用,还给你们!以后别再去找我!就当我死了吧!”

说罢,飞快跑出院子。

王夫人被气得全身颤抖,指着丈夫骂道:“你瞧瞧,这就是你口中有前途的孩子?他被那奶娘一家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行了!”赵平厌烦地睨向妻子:“若不是你一直对他不上心,渊儿幼时如何会被仆人虐待?好不容易他脑筋好些,你又对他不假辞色,连他生活起居都不管不顾,难怪渊儿会如此叛逆!”

“还有,你至今还克扣着渊儿的月钱吧?区区一两银子,至于吗?”

现在他对妻子的行径越发看不上。

自己在灵丘县当了几年县令,好歹也挣了一点银子,旁的不说,县城各乡绅商贾每年都会送点儿孝敬,那些钱都交给了妻子,她一个大家闺秀,总不至于眼皮子如此浅,竟还要克扣儿子的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