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生气的发现，燃烧弹用光了，之前没有补充，全都是开花弹，燃烧弹和穿甲弹不适合草原。
原本北元看到明军的大炮无法轰开坚冰覆盖的城墙还在欢呼，但是还没有高兴。
下一刻炮弹便已经落到了头顶和身后，顷刻之间，原本安静祥和的和林便已经是火光四起，哀嚎遍野。
明军不是傻子，城墙虽然变得坚不可摧，但是城墙本身没有攻击力，有攻击力的是守护城墙的是士兵和里面的百姓。
直接将炮弹打入城中，将里面防守的有生力量消灭，不就可以拿下城墙了吗？城墙还能过来咬那些工程士兵吗？
无数的炮弹再一次如同暴雨一样降临，贺宗哲为了降低伤亡，只能宣布后退。
后退并不代表仓皇的逃走，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那就是反斜面原理。
明军的大炮打的是直线和弧线一类的抛物线，城墙可以抵挡炮弹，那么，炮弹越过城墙之后，一定会飞行一段时间和距离，才会造成损伤。城墙之后，便有一片安全的区域。
贺宗哲马上就让士兵和百姓拿着武器贴近城墙，用这片安全区域来躲避明军的炮火。
明军调高了炮口，用大炮压制城头上的敌军，使他们无法做成有效的防御，然后云梯和攻城战车的人便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靠近。
一个时辰之后，前去的攻城重甲步兵几乎没有受到损伤。
连大炮都无法攻破的城墙，想要通过手刨和撞击的方式攻破，那么也是难上加难，贺宗哲知道，等到明军靠近之后，唯一攻城的办法便是云梯。
重甲步兵放到云梯之上运上城墙，让这些人斩杀掉城墙上的士兵。
但是此刻就是北元的机会，一旦明军登上墙头，那么明军的炮兵便会再次的调高炮口，转而轰向城内，不会轰击城墙，要不然会误伤到自己的士兵。
但是由于已经将人提前转移到城墙角的反斜面安全地带，明军这种行为只会白白的损耗炮弹，既不能压制北元也不能灭杀有生力量，北元以逸待劳以少打多就会取得巨大的胜利。
一个合格优秀的将领就是可以因地制宜，因势利导，主动的发挥长处，避实就虚，利用有利的地形层层阻击。
贺宗哲就是这样的军事天才，虽然明军有人数优势，还有武器优势，但是他们依据着天时的寒冷制造坚冰城墙，根据城墙的保护，又研究出了明军大炮的轰击盲区，在这夹缝中找到了阻击明军的可能。
这出乎了事实的意料。
登上云梯的是朱林的亲卫，清一色的重甲步兵，各个手持长矛重弓。
虽然先登是极其危险的，但是他们全身的铠甲会保护士兵的安全，朱林果然将炮口调高轰向城内，并没有在轰击城头，他害怕大炮误伤了自己人。
下方的攻城战车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即使是铁甲伴随着的机械气缸，也无法快速的破冰，因为冰层太厚。
但是寒冰不能阻挡明军的脚步，云梯的高度比城墙还要高，一共分为四五层，巡回式的楼梯，让士兵从下到上攀登在顶端，然后根据前端的吊桥便可以架出通道，让士兵快速通过。
重甲步兵马上便通过吊桥进入到了城头之上，随后便迎来了北元的一波箭雨，云梯的数量有限，即使是明军有一百多架云梯，但是只能有二十架云梯，同时的运作让士兵登上城墙。
不是朱林舍不得用，而是施展不开呀，重甲步兵除了眼睛露在外面，甲昼覆盖在身体的每一寸的地方，脖子和手指都不会露出来。
一波箭雨扑面而来，重甲士兵本身就身体庞大，举盾挡在身前，几乎没有后退半步，嘶吼着举起长枪盾牌便杀入城中。
弓箭长刀几乎难以对重甲步兵造成伤害，弓箭射过来，朱林的五军营重甲步兵几乎不躲，直接近战，贴脸弓手，数刀便能结过一条人命。
六神战坦贴脸无铠甲的射手那就是虐杀，北元人没有重甲步兵与之抗衡。
其实真正的重甲步兵，不会仅仅的带一个盾牌一个长刀，或者是一个盾牌，一个长枪，而是会携带上两种副武器。
这两种副武器分别是弩和锤或者骨朵，虽然锤只有拳头大小，但是足可以破甲，只要被骨朵打到脖子以上的部位，即使重甲骑兵，他也得晕上一会儿。
显然北元没有这两种副武器，虽然只有不到百名的重甲步兵登上城头，但是这足够了，他们两两或者三三背靠背组成战阵，相互依靠，可以轻易的抵挡。几十名元军的围攻。
为什么私藏铠甲是死罪？这就是原因，两千人北元战士拿不下三百重甲步兵，因为铠甲太厚，枪和刀箭破不了防。
贺宗哲观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胆寒生气，明军真的是富有，养一个重甲步兵，这一身铠甲武器估计就要十两银子了。
一眼望下去，明军还有一万多这样的步兵，如果让他们全部登上城头，那就是平推。
传令去皇宫调集身披铠甲的羽林卫，然后将提前准备的火油洒在云梯之上点火烧，将云梯烧毁或者阻断明军重甲步兵。
然后去拿套马杆。
好在之前准备了滚石和檑木，虽然明军并没有靠近城墙，但是搬起石头砸明军的重甲骑兵根本就没有多少伤害，石头太重，很难将石头加速起来砸破铠甲。
这些石头是从城墙上扔下去，才有巨大威力的。
北元的人将重甲骑兵围困，将他们和云梯分割了起来，随后直接将火油装在酒坛里，砸烂在云梯之上，随后便扔出火把，射出火箭，将云梯点燃。
明军顷刻之间便被烈火烧的手忙脚乱，吊桥和云梯着火，中间步兵虽然能通过，但是烈焰烧坏木材之后，便就无法通行。
“灭火，向着城头放箭，我们的人身穿铠甲根本不怕，但是北元的人却遭不住。”先锋营的蓝玉很快就做出应对办法。
“我们身穿铠甲，不怕旁边的火焰，后面的人也会支援我们，给我冲上城头去，将那些人斩杀，然后占领城墙。”
蓝玉嘶吼一声，随后奋勇当先直接向着城头飞跃而去，落地就两刀砍翻了两个北元士兵，他的义子也蜂拥上来，悍不畏死的将蓝玉护住一群人，开始在城头拼杀。”
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人影不断的交换，穿梭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冷兵器之间的战争讲究的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够狠够强够聪明的人才能在这乱刀之中侥幸活下来。
部分云梯被烧毁，随后，便有新的云梯接替到前面的位置。
“所有的人不要深入砍杀，背靠城墙和云梯，保护后面的云梯不被烧毁，接应后来的士兵。”蓝玉做出判断。
如果士兵冲入阵中被元兵围困，那么援兵的火油和火箭又会招呼到新的云梯之上。
突然一个士兵被绳索套住，对面几人一拉重甲步兵当即摔倒，滚动之际就露出了膝盖和腿部等脆弱的地方。
北元人蜂拥而上便将士兵双腿砍断，重甲步兵死不瞑目。
是套马杆！用套马杆套人，绳索拉住重甲步兵的脖子和腰间，便有数人扯动马杆将步兵拉倒。
铠甲其实由各个地方组成，腋下，膝盖都是空档，但是站立的时候可以掩盖住这些地方，一旦摔倒腰甲和腿甲之间就会露出膝盖和大腿。
没办法，坦克都有薄的盖顶，何况是重甲步兵，膝盖、腋下、胳膊肘是不能覆盖铠甲的。
因为这是保证战士机动性和攻击性的关节，但是肩吞臂甲和裙甲在站立的姿势中可以保护步兵这些关节不受到攻击。
一旦摔倒，这些弱点便会暴露出来，北原士兵很快的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将重甲步兵以人多的优势拉倒，便可以找到这些薄弱的地方，对明军的重甲步兵造成致命的伤害。
蓝玉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没有想到北元人居然用套马杆来对付明军，拉倒重甲步兵暴露出重甲步兵的弱点。
一般情况之下，这种套马杆拉人的办法几乎没用，因为用套马杆的人被明军贴脸，瞬间就死，只有对这种十倍以上团团包围的时候，被套马杆拉倒才会被蜂拥而上乱刀砍死。
明军原本有人数优势，但是限于城墙和云梯的数量，只能少批量的将士兵用上城头，根本就没办法对他们形成联动和更有效的保护。
元军羽林卫赶来，这些人手持锁链，也有身披铠甲之人，当即和明军纠缠在一起，人数的劣势马上便显露出来。
铁索一勾便限制住明君的移动，缠足缠腰都导致重甲步兵难以脱身，倒地之后便再不可能起来。
明军可以掏出副武器，弩箭射死几个北元人，给自己拉上垫背的，但是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导致便是死。
“义父，撤吧，局势超出我们的预料，不然的话，再过会就全军覆没了，一旦这些重甲落到援军的手中，我们就被动起来。”义子劝蓝玉撤兵。
“一步都不许后撤，我们是先锋军，如果后撤的话，督战军会先斩我们，只有死战到底才有活路。”蓝玉不顾劝阻继续拼杀，一身铠甲早已经被鲜血染红，钢刀已经砍得崩刃。
最后扔下长刀，拿出腰间的骨朵，铁锤向着同样身披铠甲的羽林卫劈头盖脸的砸去，骨朵和铁锤破甲效果很好，羽林卫也出现了不少的伤亡。
伴随着厮杀的持续，蓝玉他们终于发现了原因，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元军可以抵抗，原来是这些人贴着城墙躲避炮弹，因此存活了下来。
就在蓝玉和城头上的重甲步兵陷入生死两难的关头之际，远处传来了尖锐的号角，这是明金收兵的指令。
所有的明军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死磕了，然后登上云梯，向着后方离去。
看着明军被打退，北元人开始欢呼，这是他们的胜利，以弱胜强，他们击败了汉王乃至大明最精锐的一支军队。
朱林面色铁青，他用着二十倍的望远镜，将城头上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欢快的笑声便如同巴掌一样抽在他的脸上，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看到他们得意的样子，朱林气的要吐血。
蒙古骑兵折损千人，朱林的重甲步兵折损了两百人，蓝玉重伤，死了两个义子，朱林死了两个百户重伤一个千户。
北元人付出了两千的伤亡，虽然伤亡人数上北元吃了大亏，但是他们凭借着简陋的兵器打败了朱林的精锐。
朱林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再打下去，那就是损兵折将，白白的让自己的重甲步兵送死，当即鸣金收兵。
第一次攻城的战斗，对于士气来说是不小的打击，虽然明军没有败，甚至在人数伤亡上取得了巨大的优势。
朱林认为没有胜利就是败了。
这中途有着极大的落差，有的士兵以为他们一定会摧枯拉朽，以强大且不可阻挡的锋芒彻底灭亡北元，没有想到他们遭遇到了如此的挫折。
原本无往不利的大炮，居然也难以取得功效，这就让他们对自己必胜的信念受到了冲击。
这次不论是战略还是战术，都有了巨大的顿挫，只是依靠着装备的优势才和元军打的不分上下。
虽然明军的伤亡是元军的十分之一，但没有达成战略上的目的，那便是失败。
战略上是要攻克和林，但是未曾攻克，战术上贺宗哲总是能想到办法将己方的劣势扭转过来。
原本北元的士气只是短暂的凝聚，在逼退明军之后，他们的意志和勇气空前的高涨，因为他们打破了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因为自从北伐一年多以来，明军从未败过，粮草被偷袭和瘟疫不算。
朱林一脸铁青，怒气冲冲的带着身后的将士，向着大营之中走去，必须要马上找到解决北元的办法。
打仗讲究的是慢进急攻，意思是行军可以缓慢，但战斗的过程必须要迅捷，能不拖延便不拖延。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士气和攻势接连不断的受挫，那么之后的仗会很难打。
就在朱林回到大营之时，旁边传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想必汉王殿下是攻无不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了吧，小王在这里恭贺汉王殿下了，不知…”
“住口，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杀了祭旗。”朱林气的咬牙切齿。
脱古思帖木儿的儿子天保奴急忙的恭贺汉王，毕竟打仗胜利了，他前来恭维一下也可以引得汉王开心，说不定他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一些。
但是他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朱林不光没有胜，反而还碰了一鼻子的灰，这一波直接雷场蹦迪，牲口撒盐。
看到朱林大发雷霆，天保奴当即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多言半句。
朱林生着闷气进入到大营之中，刚想砸点泄愤，但一看到青花瓷茶盏，黄花梨桌椅和松香砚台，就有点下不去手，毕竟这些东西的价值可不低呀。
“禀报汉王殿下，今天的战损出来。”
“知道了，放在这里就行，召集所有的将领，包括蒙古各部落的首领前来议事。”
“等等，顺便把脱古思帖木儿叫过来。”朱林叫住正准备离开的传令兵。
朱林突然想一见这个一日天子，为什么叫他一日天子，因为自从他当天谋害爱猷识理达腊之后，登基了仅仅一天便成为了朱林的俘虏。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便坐满了人，蒙汉将领封分坐左右泾渭分明，但是在场之人没有一人脸上能露出半分的笑容。
随后，一只烤全羊端了上来，这是今晚的伙食。
“来，大家准备动筷子吧，本来这是给诸位庆功的美酒，咱们就先不喝了，因为明天还要进宫，先把肉吃了吧？”
朱林说完之后，率先的夹起一块羊肉送到口中，原本滋味很是不错，此刻却味同嚼蜡。
“汉王，兄弟们都吃不下呀，今天这仗打的太冤枉了，我们急着撤退，甚至连兄弟们的尸体都来不及收回来。”蓝玉气的砸桌子。
“就是，我们蒙古部落的骑兵损失才惨重啊，足足死了一千多人啊，这些可都是我们最精锐的战士，原本以为你们的大炮可以轰开城墙，没想到却让我们的人去送死。”一个部落首领说。
“我承认，今天没有攻克和林是我这个最高指挥官的责任，我也不强求诸位，你们随时可以退出，但是我们要攻克和林的决心不会改变。”
“你们的损失，我们会给你们报销，一人一马报销一百两白银，如何？除此之外，每个部落离开我也会送一万两银子。如果离开了，等成破之日，你们也不会得到想要的金银。”朱林冷冷的。
“汉王殿下说笑了，只是这位兄弟的损失有点大，我们蒙古人都是直肠子，有话说话，对于兄弟部队向来不背后捅刀，只是抱怨，他没有想要退出的意思，您不是第一时间便将我们撤回来了吗？我相信您没有把我们当做人肉盾牌。”阿鲁奎说。
“既然你们没有要撤退的意思，那便一同吃肉吧，今天这只羊就相当于和林一样，我们共同分享这美味。”
“那是自然，我们从不背弃盟友。”蒙古部落纷纷应和。
就在一群人欢声笑语享受美食的时候，外面的士兵将脱古思帖木儿押送进来，等到这人进来之后，众人的气氛当即变得尴尬起来。
他们刚刚吃瘪，而且这个人原本是蒙古部落的首领，如今却沦为阶下囚，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脱古思帖木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第一场败了，没有打赢，贺宗哲击败了我们…我想问你，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这…我…”脱古思帖木儿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没有想到的是，贺东哲居然能如此优秀，以弱胜强，将明军强大的攻势挫败。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何必要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逃走，做一个人人唾弃的卖国贼。
“大明…天军…不过是一时失利，我相信汉王殿下，您一定可以攻破和林。”
“你这个皇帝当的真的是耻辱啊，居然想让敌军攻破你的国家，残杀你的子民，你可真够没有骨气的。”朱林直接嘲讽拉满。
脱古思帖木儿那个怕呀，他深害怕朱林因为战事不利，迁怒了他，将他斩杀继起。
“我给你寻了一个差事是可以保你一命，你想不想听？”
“愿为汉王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天将你挂在那云梯之上，你前去叫门，让他们所有的人主动投降，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就让北元的臣民用将你射死吧。”
“不可啊，万万不可。我刚刚抛弃了他们，他们一定不会认我这个大汗的，我一定会被万箭穿心的。”为了能够活命，脱古思帖木儿急忙求饶。
“你刚才还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看来是在骗我了。”
“不敢…罪民不敢…”脱古思帖木儿心里都要气的骂娘了，嘴上依旧是求饶的话，如同江河之水一样滔滔不绝。
“城墙全被坚冰所封，不仅可以防止明军的进攻，也可以防止城内之人叛逃。贺宗哲，这是将全城绑在一起，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觉得他有可能就是为了杜绝我这种叛逃事情的发生，和我这种逃跑之人的存在。”
“就算内部的人想要投降大明，那也不可能了。外面被寒冰冻的死死的。”脱古思帖木儿说。
“好好吃肉吧，明天杀你祭旗…”朱林宣判了脱古思帖木儿的死刑，你别说这一边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了他的手中。
此刻的脱古思帖木儿肝胆俱裂，哪里把握得住盘子，当即手一抖，将肉掉在了地上。
“把肉捡起来…把肉捡起来…”朱林怒吼，脱古思帖木儿直接吓尿了。
这种人奸诈有余而勇武不足，畏威而不怀德，窝里横对外却谄媚，留着也没用，废物利用，杀了用来激发明军的士气是最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