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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灯火通明。

船舱内。

一圈圈阶梯不断往下,阶梯的一侧是无尽深渊,另一侧是由无数正方形小隔间构成的石墙。

小隔间里各自摆放了一个透明玻璃瓶般的制品,每个玻璃瓶内都存放着一张卷轴,有些像前世的漂流瓶。

江离伸出手掌,轻柔说道:“闭上眼睛,我扶着你往下走,尽可能地用心去感知自己心中所想的人。”

宁红衣戴上兜帽,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按照他的说法,闭上眼睛缓步往下走去。

两人顺着阶梯,不过半盏茶的工夫。

宁红衣就停了下来。

此地乃是不愿往生亡者的记忆长廊。

这里的灵魂记忆,若是运气好些,遇到地藏王菩萨超度往生,还有来生,若是运气不好,就与这深渊共眠于此。

宁红衣睁开眼睛,眼前的一个柜台前的光芒发出耀眼的光芒。

生有所念,死有所感。

江离松开宁红衣的手掌,伸手盖在隔间的扉门,摆渡人司职的力量覆盖上去,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飞了出来。

琉璃瓶的瓶塞打开,记忆的卷轴徐徐展开。

亡者的回忆。

江离将悬浮在空中的卷轴握在手中。

宁红衣睁开眼,望着江离手上的卷轴,欣喜若狂。

不久时。

“哒——”的一声,一位身着白衣白帽的白脸人从楼梯下走了上来,微微诧异道:“摆渡人?”

以摆渡人的司职,似乎很少有资格到访这里......

白脸人板着脸,严肃地走到两人身旁停下,右手横抱,左手搭在右手上,轻轻地抚过下巴。

蓦然。

他“呀——”的一声,张牙舞爪地张开嘴,吐出长舌,吓唬起两人。

江离扶额,他大致已经猜到这位的身份了。

“摆渡人江离见过白无常大人。”

“我叫谢必安,你们也可以叫我七爷。你身上有平心娘娘的味道啊——”

江离并未回应,礼貌地回以微笑。

谢必安收起舌头,也不在意,继续化作高冷白脸的模样,提步往台阶上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事可以报我名字,七爷在地府那也是响当当的!”

谢必安笑起,快速离开记忆深渊。

宁红衣松了口气。

人的名,树的影。

黑白无常在择仙界那可是勾魂使者,死亡的象征。

忧愁的她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烟枪,却发现自己它似乎并未同自己进入地府。

江离看出了宁红衣的忌惮,道:“地府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先出去吧。”

两人顺着阶梯向上,来时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回去却用了半天左右。

船舱一开。

曹浪依旧坐在那,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他抬头见是江离,一个激灵起身来到江离身边。

“你怎么在这?”

对于这位主动搭讪的曹浪,江离还是有些好感的。

曹浪轻轻地合上书籍,挪动两只脚,轻轻站起。

“摆渡人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去处,我是孟婆大人随手点化的......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跟你走。”

江离低头看向他的书籍,又看看他孱弱的魂躯,想来这也是有没人要的缘故吧?

“为什么突然想出去了?”

曹浪敏感地将书籍收起,话道:“我娘说过:如果实力不够强,就去找一个你第一眼就觉得非他不可的人去学习,哪怕学到一点东西都好。所以我想跟你混。”

“你打算怎么摆渡灵魂?”

“我可以和他们讲道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

宁红衣作为观望者,只能说曹浪白瞎了他的名字。

江离开口那一刻,曹浪已经准备好他拒绝自己了,连“不行就算了”的话都出口了,却不承想江离居然同意了!

“为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你的灵魂比较干净吧——”

江离上前一步,点在曹浪的眉心中央,将他的司职印记渗入他的灵魂当中。

“回头见。”

曹浪对着江离挥了挥手,背后升起书香卷意,抬头望天,自语道:“老妈,会好的对吧?”

......

鹿鸣楼,客堂。

两人回魂。

江离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拿着魂晶。

宁红衣将「红鸾」内的残魂逼出。

残魂懵懂,萦绕在帐中香旁。

卷轴和魂晶一聚。

宁红衣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三者之间的相互融合。

小桃花和牡丹盯得认真。

一刻钟后。

三者之间迎来的并不是融合。

“碰——”一声。

卷轴将魂晶和残魂甩开,一个甩到地上,一个甩到「红鸾」内。

“失败了?”

宁红衣失落地坐下。

江离眉头微蹙。

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失败的一个融合。

一股清气缕过,卷轴悬浮在江离的手上。

紫色的魂气蔓延开来,将宁红衣带入了一个熟悉的场景当中。

......

千年前。

杨柳岸,细雨绵绵。

蓑衣斗笠,芭蕉绿叶。

江南城,醉月楼,后院。

两位女子身着一袭薄纱,身上的肌肤若隐若现,颇具朦胧之美。

一女子名为宁巧心,一女子名为柳如烟。

宁巧心开口道:“红衣,这几件衣服也洗了吧。——对了,里面有件白衣,你看下能不能洗,不能洗就丢了吧。”

“好的,姐姐。”

柳如烟挑眉道:“衣服又破了?”

“是啊……现在客人太难应付了。”

柳如烟没有宁巧心如此客气,直接将衣服丢在小宁红衣的身上。

八九岁的宁红衣用卷起的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木桶里是整个醉月楼的衣服。

宁巧心笑着将柳如烟引开,笑道:“听说商心仁,商主牧会来醉月楼?”

柳如烟点了点头:“好像是来取琴的,我听鸨妈说红鸾就是他放在这里的,有个有见识的卦师来玩的时候,告诉过我说那里面有死而复生的方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碰——”小小的个子挥舞着洗衣的棒槌用力敲打着厚衣服。

不久。

“哗啦啦——”

小宁红衣放下棒槌,将姐姐的薄纱浸入水中。

阳光照来,小宁红衣将手从水里取出,手臂被泡得发白褶皱,嘟囔道:“都大半天了,还有那么多。”

“咕——”

她这样的……是没有晚饭吃的。

江离望着肤如凝脂的小宁红衣夸赞道:“美人胚子。”

“嗯,那年闹饥荒,家里被路过的流民洗劫了,为了让一大家子人活下去两个人被卖到这里,换了粮食……”

宁红衣的烟嗓同幼时的奶声同时出现,极具违和感。

江离蹲下身子,打量着小宁红衣,眉头紧皱。

彼时的宁红衣和此时的宁红衣。

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