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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绣有些狐疑地环视了一下店里——

店面整洁干净,柜台前挤满了挑选本季新到商品的客人,五六号伙计穿着制服,热情饱满地招呼着各色客人。

你跟我说这叫不景气?

许是看出了苏锦绣眼中明显的怀疑和鄙夷,吕蝼咳了两声,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与我去后堂详谈……”

苏锦绣与萧宁对视了一眼,跟了过去。

不知为何,这吕记布庄与铺面相连的,不是员工休息室,不是会客厅,而是库房。

库房尽头是两扇陈旧的小门,吕蝼走上前,打开其中一扇。

门后是一间又小又脏的会客厅。

“爷爷,那扇门后是什么?”萧宁问道。

“哦,那是伙计们的休息间。”吕蝼说着,将二人请进屋中,“来来来,请坐。”

他十分熟练地从架子上拿出茶叶,亲自为两人倒水。

看着积攒着厚厚油渍的茶杯和破口的茶壶,苏锦绣有些嫌弃,只是接过来,却并没有喝半滴。

二人随即闲聊起来。

“吕叔叔怎么不见常去家中做客?似乎家父丧礼,您也未到场?”苏锦绣试探着问。

“啊,我与你父亲,虽说是多年的故友,也是曾经一同经营的伙伴,但自从去年你父亲的事之后……唉,我是自顾不暇,也就渐疏问候了。要不是你今日来,我甚至都不知道故人竟已驾鹤西去了……”

说到此处,吕蝼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语气十分伤感。

萧宁皱起了眉头。

“各家自有各家的难处,吕叔叔不必过分感伤。”苏锦绣淡淡道。

“诚如你看到的,外面的光鲜不过是些表面功夫,不让人看出我店里的颓态,若不是着意削减其他的开支,只怕是实难为继,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吕蝼说着,向苏锦绣拱手,宽大的袖口中不经意露出了打着补丁的里衣袖子。

“哪里的话,贸然前来打扰,是晚辈的不是,既然吕叔叔也无有助人的余裕,那我们母子就先告辞了。”苏锦绣站起身,朝吕蝼行了个礼。

吕蝼客气地回礼,随后从袖子里摸索出一两碎银,弯腰放在了萧宁的手里。

“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一两银子,就当是随了你父亲的白礼,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少。”

苏锦绣不动声色地道了谢,随后带着萧宁离开了吕记布庄。

“你这就信了?你不会真的这么蠢吧?”走出没多远,萧宁便追着小跑几步,拦在了苏锦绣面前。

“自然不信。”苏锦绣沉下脸,缓缓道,“他既然连我父亲的死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从‘大老远’来的呢?但要说他知道我会来,提前做了布置,故意让我看到那些破旧的东西……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我看他对那屋中的布置摆放,还是十分熟悉的。”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萧宁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双眼一亮,转身朝着吕记布庄跑去。

“哎!你去哪?”苏锦绣一边喊,一遍拎着裙子,想追过去。

“你不要跟着,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回驿站,看看爹他们有没有带回来什么新消息,我很快就回去了!”萧宁说完,矮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窜了几窜,便不见了。

苏锦绣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转进一条小巷子,这条小巷子,是通往驿站的捷径。

没走出几步,忽然窜出两个头戴草帽,膀大腰圆的壮汉,将她堵在了巷子里。

“什么人!”苏锦绣喝道。

那两人丝毫不理会苏锦绣的提问,同时冲上来。

苏锦绣尖叫一声,奋力躲闪,奈何巷子实在太窄,两个铁塔般的汉子实在太魁梧,让她无处可逃。

前面的一个猛地抱住了苏锦绣,用双臂将她死死箍在怀中。

苏锦绣正要呼救,另一人却拿出麻袋,套在了她的头上。

袋里有许多灰,呛得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只能尽力从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即扭动着身体反抗。

“冒犯了!”

说着,那人将她扛在了肩上,两个人风一般地跑了。

……

在吕记布庄后门外鬼鬼祟祟的萧宁,自然不知道苏锦绣被掳走的事。

他之所以跑过来,是因为他发现这建筑有猫腻——

若是按照外墙占地来算,里面的空间至少短出普通人家一间堂屋大小,而且他们方才进到的会客厅,最靠里是一面大的离谱的实木架子。

可架子上零零散散,只放了很少的东西。

萧宁大胆猜测,那不是架子,而是一扇暗门,暗门之后,必定还有空间。

倘若这个猜测成立,那就说明这个叫吕蝼的人,对他们是有隐瞒的。

可就像苏锦绣分析的那样,若只是为了做表面文章向他们哭穷,如此兴师动众,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

他究竟在隐瞒了什么?

正疑惑,萧宁突然听见店铺后门附近有人说话。

他赶紧贴在了墙边,尽可能隐去身形,屏息听他们说话。

“苏双贵……来人要……不行,不能允许……得去找老爷商量……备马车……”是吕蝼的声音。

隔得有些远,萧宁尽力也只能听到这些。

等马车走远,萧宁蹑手蹑脚靠到了后门前。

门上挂着一把十分巨大的铜锁。

萧宁冷笑一下,随处找了一根结实而有韧性的细枝条,用牙齿咬着刮了刮,随后捅进锁眼。

捣鼓了三两下,只听“咔嚓”一声,锁便开了。

萧宁将门推开一条缝,小心向里看去。

里面是一条走廊,没有窗户,看不真切。

他大着胆子推开门走进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房间,推开门,房间虽不大,但装饰华美,熏香缭绕。

萧宁气得牙痒痒,他见过太多贪官恶霸,有许多人也同这吕蝼一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件事要是没猫腻,我萧宁的名字倒着写!出于上辈子留下的职业反应,他一拳打在旁边陈列着珍宝的架子上。

架子受了外力,晃了一下。一个窄口花瓶晃了两晃,倒了下来,顺着架子“骨碌骨碌”滚了两步,跌下来摔成碎片。

这一声惊动了隔壁休息间的伙计。

萧宁不敢久留,撒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