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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在一片无垠的虚无中漂浮、沉眠了许久。

所谓虚无并非是死寂、空旷,而是万般皆无。

没有光,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气味。

肉体的存在早已无法感知,抑或是他原本便是这片虚无中,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脑海之中似乎充斥着大量如何都思忆不起的回忆,只知道它们描绘出的是一个与此全然不同的世界。

或许,那也仅仅属于一个冗杂的梦境罢了。

可,一颗石子也会做梦么?

是何时存在于此地的呢?

又还要在这里存在多久?

这里,便是属于他的终点么?

无数次的发问,抑或是头一回如此思虑,他已分辨不清。

只是,没有答案。

在这片虚无之中,连「无」本身似乎都不存在。

是要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永恒么?

……

“……”

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何年何月,他的眼中忽然透入了光亮。

感受到了身体的僵硬与疲倦,并不令人喜欢的味道涌入鼻间,耳边有“嘀嘀”的声响。

这一刻,他终于久违地感知到了肉体的存在,如重获新生般难以按捺心头的欣喜、激动与——不安。

“差不多也该睁开眼睛了吧,你这怪物。”

落入耳畔的、有些不耐的男音,令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哟,打算怎么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啊,小白鼠。”

俯下身子望着自己的,是一个面目瘦削的、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微微眯起的翠色双眸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

熟悉的声音与腔调,熟悉的衣饰与面容。

“你这眼睛,终于变得顺眼了呢,柳沢。”

对方的身体恰巧为他遮挡住了室内刺眼的白光,因而此刻的他,得以露出往常那般毫无破绽的温润笑容。

被他唤作柳沢的男子的眸中,映出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浅浅弯起的唇角僵住了。

“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死神,在冷冻仓里睡了五年之后,脑袋也一样变迟钝了吗~”对方边调侃着,边直起身子,坐在了一旁的转椅上。

他依旧饶有兴趣地望过来,像要观察他的反应。

曾经的死神抬手遮住了头顶格栅灯的光线。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边缘渡着一层光,如女人的手一般柔美。只是长时间未接触阳光并处于低温的缘故,皮肤苍白得有些病态。

“这可……真不像你会做的事。”以此刻的视角迅速打量过自己之后,死神由衷感叹。

他十分平稳自在地回望过去,并未露出一丝柳沢期待的窘迫模样。

嘛……就知道是这样。柳沢感到十分无趣。

连自己也没想到,他恨不得想要杀死的对象又被自己亲手救活了。

费时费力造出了这个怪物,又费时费力让他恢复原状,兜兜转转却一无所获。

啊、不对,收获——还是有的。

……

时间退回到最终日的夜晚。

凛冽刺骨的夜风如利刃般划过柳沢的面颊,耳畔风声尖厉。

在半空中急速向镭射光壁靠近的他已经深知自己在劫难逃。

恐惧、不甘、怨恨、恼怒……一个人能有的所有负面情绪,此刻都在他的脑内全面爆发。

人格即将崩溃的当下,他的眼前如世人常说的那样,出现了——载有生前回忆的走马灯。

没有从小养尊处优的日常,没有研究上取得重大成果的辉煌时刻,也没有那些日日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看到父母年轻时的脸一闪而过,之后是雪村亚久里的、鹤见璃璃子的、还有——那个怪女人的。

自己为了复仇是不是赔上太多了……

有点不划算呢。

身体穿过镭射光壁的那一刻,柳沢略微狰狞的面部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预料般狠狠地坠落在地面滑行数米,浑身的骨骼像要散架——不、大概已经散架了,尤其和地面直接冲撞的肩胛骨很可能粉碎性骨折。

从未体会过的痛楚,真是让人精神一振,眼前阵阵地发黑,却又因为剧痛无法昏厥过去。

他多半是废了吧……呀、脏器大半损毁的自己,恐怕命不久矣了呢。

在柳沢兀自唏嘘之时,身旁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缘于贴近地面才得以听到的脚步声。

“呀……看来赶上了~”

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对方眯起眼睛,露出亲切的微笑。

笑你妹啊!老子快疼死了!

这是柳沢昏迷前,脑中想的最后一句话。

……

“快塞快塞快塞!要炸了你知不知道你个白痴!啊啊啊啊,为什么这家伙这么胖啊!!!”研究所内回响着柳沢抓狂到快要崩溃的声音。

数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他的指挥下,正努力将一个庞然大物塞进与之相比十分狭小的冷冻仓内。

算不准哪个时点就要自爆、进而毁灭全球的存在,令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这个庞然大物,自然是杀老师。

更准确地说——是心灰意冷之下,被贝琉卡斯强行掳走的杀老师。

至于如何掳走、还顺带瞒过了全体学生与日本政府,据贝琉卡斯本人声明:家传手艺,概不外泄。

“要炸了要炸了要炸了——!!”

于是在柳沢持续崩溃的吼声之中,杀老师被成功进行了急速冷冻。

……

“虽然比预计的温度还要低,但反应速率也延缓到了预期值。这样一来,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研究了吧,柳沢?”

柳沢怨念地望着身旁看起来十分正派的青年。

上一回见到他,他正在防卫省里指着监视器向他们讲解「天之矛」与「地之盾」的情况。

而上上回,则是在——地下研究所的观察室里。

“真是没料到你会有这一手啊……二代目。”柳沢从牙缝里生生挤出这句话来。

“之前师匠不也操纵了整个实验嘛,我也……刚好想要试试操纵结局的感觉。”对方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还有,叫我贝琉卡斯好了。”

似乎一走了之的贝琉卡斯其实潜入了防卫省,摸清了地之盾的原理,也设计出了可以控制地之盾的移动端。

于是最终日那天,在柳沢接触镭射光壁前,贝琉卡斯便给他留出了空隙。

虽然也能接住他,让他免于受伤,但……给一个男人公主抱还是算了。反正腕足细胞的自愈能力是一级的。

之后他就把可爱又可恨的师匠掳走了,并以一系列的手法威逼、利诱、威胁、恐吓,直到柳沢同意进行腕足细胞的逆转研究。

柳沢会妥协也并非那么不可思议。

那一日令他决意复仇的缘由,今日也成了令他放弃仇恨的缘由,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