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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可能为了抓紧时间,还没等秋丫娘搭话,秋丫二姑忙不迭地又问道:“你看忠良咋样?跟桂花还挺般配的哈。”

听了这话,秋丫娘顿觉不适,像是突然发现咬了一口的枣子里还剩半条虫子。

这件事如果出自旁人之口,还说得过去,可她是忠良的婶婶,应该更了解忠良是啥样的人。桂花一堆一块也在这儿摆着呢!般配个鬼?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先说长相方面,忠良一表人才,桂花姿色平庸。再看性格,忠良娘里娘气,一点不阳刚。而桂花泼辣麻利,像个假小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忠良懒散,桂花勤快,这可是过日子的根本。

难道这些就叫般配?要说能互补还差不多。

她虽然是忠良的亲婶婶,可也是秋丫的亲姑姑,若论亲戚远近,两边垄头差不多长。

就算拐到桂花这块儿已经远了一成,可也该看在自己这个弟媳妇份上,不能太偏向忠良家,把桂花往火坑里推吧?

想到这里,秋丫娘赶紧找借口:“二姐,这事咋能成?桂花跟忠良差着辈呢!”

“又不是至亲,各亲各叫呗!”秋丫二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秋丫娘心里更加反感了。

她这个人永远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亲情里也总是夹杂着虚伪和算计。

一个村里长大的,秋丫娘太了解她了,所以对她处处提防,这事就算有三分看成,秋丫二姑这么一出手,立马去了两分。

她自个儿家里大事小情、里里外外都是由她一个人张罗,天天底扒上挠的,冬天也不得闲,可不能让桂花过那样的日子。

想到这,秋丫娘只得又找了个理由:“桂花还小,眼下还不打算让她嫁人。”

秋丫二姑提着嗓子大惊小怪地反驳道:“不小了!早成家早立事,咱们跟她这个岁数时,怀里抱着,肚子里又有了。”

说完,见秋丫娘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意识到这事急不得,又不是小鸡小鸭,捏到一块儿就行,遂把语气放平和了些:

“咱们把话撂到这儿,不差一时半会儿,你看看要是觉得能行,早点晚点都可以。”她这是把坑先占上了。

想想还没把话说透,接着补充道:“桂花那厉害劲,连‘徐疯子’都敢调理,咋说忠良性子也绵软些,能将就她。”

这话说得扎心了,秋丫娘是真来气了:咋的?合着在她眼里,桂花成了没人要的?忠良娶她还委屈了?

说什么忠良脾气好?还不是因为不想干活,可着别人数落。说不好听的那叫没囊没气,就为了省点不值钱的力气,豁出脸皮。

秋丫娘不想再费口舌,索性不吱声了,秋丫二姑见状,说道:“秀兰,你们姐妹俩好好合计一下,我先去忙,过三过五给我个准信。”

秋丫二姑刚走,桂花好像早已清楚了她的目的,凑过来问道:“二姐都说了啥?神神叨叨的。”

“说了些有的没的,都是些给人添堵的话,你不必知道。”秋丫娘脸色有些难看。

她不想扫桂花的兴,如果现在告诉她,就会添加上自己的情绪。所以还是让她暂时揣着心仪的那个人快乐几天吧!

虽然感觉有点不地道,但是眼下还没想好该咋办?实在不忍心硬生生泼她一头冷水。

既然苞米已经割完了,等着鲍大哥来给拉回去放到家里慢慢剥就行了,这也是没车没辆的办法。

不然很多人家是在秧子上直接剥完、然后再把秸秆割倒,那样会省事些。

秋丫娘招呼桂花一起去附近的那片高粱地,看看能不能收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这会儿再去其它地块有点远,到地方也该中午了。

姐妹俩来到靠河边的一大片高粱地,看到有很多人家已经把地头放了些碎柴烂草,看来是要防霜呀!

扳过一个高粱头、捻开几粒米看了一下,确实还没灌满浆。这块地临近河边,属于二阴地,所以成熟的要晚些。

既然别人家已经开始防备了,自己家也不能偷懒,秋丫娘对桂花说道:“咱们先割些草晾上,用不了一天就半干了,再回家拿来些干柴,等下霜的时候正好可以笼烟。”

中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吃饭,村里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青富队长通知:“全体村民注意了!河边的那块高粱地,都有谁家的?没放柴堆的抓紧。还有,下午到地头商量一下,每天晚上轮班放几个人守夜,来霜了马上点火。”

下午,秋丫娘跟桂花在家里捆了两捆去年的秸秆,已经被雨水淋得糟烂发黑。把柴搭在枣红马背上,桂花在前面牵着,秋丫娘抱着秋生跟在后面。

送到高粱地北头,卸下一部分,把剩余的又掺了些上午割的草,让桂花送到地南头去。

因为要从边上绕过去,有一段距离,桂花索性骑上马。地南头隔着一条坝渠沟就是文忠家的瓜地。

桂花在马上老远就看到文忠坐在瓜地边上,走近之后跟他打招呼:“文忠哥,瓜都罢园了,你还在这儿守着干嘛?”

文忠抬头看了一眼桂花,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瓮声瓮气地说道:“还能出产些,你要吃我给你寻两个好的。”

“行,正口渴呢!等我把柴放下。”桂花在文忠面前比较随意,可能是一起干过活,已经熟络了。再加上对他没有男女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尤其放得开。

可是桂花来回走了几遍,却分不清哪几根垅是姐姐家的了,朝文忠喊道:“快帮我看一下,我咋找不到地了呢?”

文忠听桂花叫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了秋丫家高粱地头。

桂花一边卸柴一边打趣文忠:“呵,看来哪块是我家的地,你心里门清呀!不会哪天下夜把这片高粱也给撂倒了吧?”

文忠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桂花这下更加确信了之前的推断,调皮地盯着他问道:“跟我说实话,苞米是不是你割的?”

见文忠不吱声,桂花有意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谁帮的忙,我得把工还给人家,既然不是你,看来我跟姐姐原来的猜测是对的,我今晚打算一宿不睡觉了,连值班防霜,捎带把忠良家那几亩地给割完。”

文忠听桂花这么一说,有点急了:“谁让你去还工?我又没说不是我干的。”

桂花听完,哈哈大笑:“文忠哥,你这是在学雷锋呀!做好事不留名。”

文忠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颈,扭头就走,不忘说一句:“我去给你摘瓜。”

文忠匆忙走进瓜地,来回寻找着,又怕桂花走掉,不时向她这边看上一眼。

终于找到了两个比较满意的,赶紧抱出来放到田埂上。又走近桂花,接过她手里的缰绳,把马腿绊住,让它在旁边的荒地上吃草,然后说道:“坐那儿等着,我去窝棚里拿刀。”

文忠坐在离桂花不远的地方,望了一眼狼吞虎咽地啃着西瓜的桂花,莫名地开始心跳加速,赶紧低下了头。

眼前的这个姑娘,活泼开朗,能干又懂事。圆圆的脸上稚气未脱,本来就不怎么白净的皮肤,因为风吹日晒,像极了成熟的小麦,匀称而饱满。

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她,并不是这个年纪了还没娶上媳妇,见个女人都是好的。

秋天的风,在醉;秋天的叶,在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