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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没有通暖气,乡下的自建房也没装空调,晚上睡觉时刚躺下那一刻是最难挨的,有些时候在被窝里睡一晚上,早上起来时手脚还是冰凉的。

程湛原本提议给尚悯珠装上空调,被后者拒绝了,“哎呀,这房子平时也就我一个人偶尔回来住,干嘛费那个钱?……行了行了,知道你有钱,那有钱人的钱就不是钱啦?”

在这些方面,程湛总是拗不过这个一手带大自己的小姨,就像他多次提出把尚悯珠接到城里来住一样,后者只在城里住了几个月便拎着包裹坐车回去了。她惦念着家里的田地啊、家禽啊没人管,一会儿又念叨着这里一个人住着火柴盒一样的房子,冷冷清清的,又寂寞又无聊,不如她和左邻右舍的姐妹们聊天。

见程湛抱着姚芯上楼,尚悯珠用气音道:“姚姚和你的房间我都用炭盆烤了一会,估计已经暖和一点——哎,热水袋我也灌好了,你多放几个在姚姚被窝里,别冻着人家。”

程湛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好,你房间呢?热水袋够吗?我可以不用……”

“够用够用,我自己当然也有。”尚悯珠拍着他的肩膀打断道,“这些小姨操心就够了,你抱着人不累啊?赶紧进去。”

程湛无奈,只得点头,抱着姚芯走进房间后,轻轻用脚勾了下门,将门板虚掩上。

房间里比屋外暖和一些,程湛把姚芯放到床上,后者一碰到床便迅速地找到舒适的位置蜷了起来。程湛将外套从他身上脱下来,伸手进被窝里,将两个热水袋一上一下分别放在他的腹部和脚旁。末了,他又弯着腰仔仔细细地给姚芯掖好被角,在他脖子一圈围得严严实实,确保他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这才放心。

做完这一切,他却没有立刻起身。他双手撑在姚芯的枕侧,看到他刚刚耐心梳理过的黑发柔顺地铺开,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几缕发丝逗留在熟睡那人的脸颊上,程湛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其拨至姚芯的耳后。

这时他注意到姚芯的耳垂上有一个小洞。

什么时候打的耳洞?程湛心不在焉地想着,在记忆里搜寻一番后也没想起什么时候看到过姚芯戴耳饰。

打的时候疼吗?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姚芯的耳垂,换来后者敏感地一缩,秀气的眉毛皱起来,下半张脸都被藏进了被子里。

他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曲起手指,用关节蹭了蹭姚芯露在外面的上半张脸,只见那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又倏地皱起来,像被打搅了冬眠的小动物,要把自己藏进窝里。

他这样一动作,却露出来另一侧耳朵,耳垂上却没有耳洞。程湛注意到了,这不知为何就使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听谁说起过,打耳洞不疼,但后期的护理比较麻烦。

他又重新整理了被子,让姚芯露出脸来,轻声对他道了晚安,说罢便静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姚芯晕头转向地睁开眼,手一伸出被子就被冷得打了个哆嗦,立刻就收了回来,脑子也清醒了。他反应过来自己昨天跟着程湛回了乡下,眼下正躺在他老家某间卧室的床上。

他咬牙伸长了胳膊才从床头柜上摸到自己的手机,他还心想自己怎么会把手机放到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按开屏幕一看发现自己一觉睡到十点多!

八点钟时,程湛给他发消息:这两天附近还有庙会,挺热闹的,带你去逛逛,晚上回来再看看这边特色的舞狮。

九点多的时候,程湛又发:我去帮小姨修屋顶,暂时不看手机,起来了的话自己去厨房找东西吃,别饿着。

再就是十分钟前发的一条:还没醒?睡了十二个小时了。

他的手就伸出被窝外这么一会,手指便冷得有些僵硬了,他索性将手缩回被子里捂了捂,在心里数了三声,一鼓作气地爬起来,皱着脸给自己火速套上衣服,再冲到楼下去洗漱。

房子里静悄悄的,姚芯洗漱完出来,去厨房看了一眼,锅里好像温着什么,尚悯珠好像不在。他便转了个弯朝后院走去,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蹲在……鸡窝里。

姚芯放轻了脚步靠近,果然是程湛,裹着身没见过的羽绒服蹲在鸡窝里,鸡窝里的鸡都被赶到了另一头,他此时正伸手去掏里头的鸡蛋。

这一幕落到姚芯眼里有种莫名滑稽的喜感——反正京云的员工肯定想不到,他们公司副总居然有朝一日会蹲在鸡窝里头掏鸡蛋。

他忍着笑意,站到程湛后面,迅速地将自己冰凉的手放进了对方的领子里。

程湛身形一僵,“嘶”了一声,他将手头的鸡蛋都装到篮子里,空出来干净的一只手握住了姚芯的腕子,自己站起身,无奈地看他,道:“舍得起来了?手怎么这么冷?”

其实他自己的手也不算多暖和,程湛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索性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走,先回去。”

程湛的反应让姚芯觉得有点无趣,就好像恶作剧失败,对方压根不在意一样;但失望之余又不由得感到一丝微妙的开心,大概是因为程湛开口第一句是关心他的手冷不冷。

到了门口,程湛拍干净自己身上的草屑才走进屋内,他上楼给姚芯拿了个样式小巧的暖手宝,放进了正在吃早饭的姚芯的口袋里,说:“一会儿带着这个出门,暖暖手。”

姚芯点头。

程湛看他吸溜面条,忍不住笑了一下。姚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想想程湛好像经常这样看着他笑,又决定不再深究。这个笑容短暂而迅速,不同于职场上应酬时的虚与委蛇,也不同于面对竞争对手时的皮笑肉不笑,这个笑很难形容,也很不“程湛”,除了肉眼可以观测到的温柔,里面好像还蕴含着更复杂的东西。

“一会儿还要吃午饭吗?”程湛问他。

姚芯擦擦嘴,起身将碗端回厨房水槽,“看情况吧,我觉得我还能吃一点。”

他正要放水时,程湛从他手中将碗接了过去,说:“我来洗。”

两人在十一点钟正式出门。

“我们怎么去啊?开车吗?”姚芯站在前院张望,目光落在他们昨晚开来的那辆车上。

程湛摇摇头,说:“车子开不进去。”说罢,他走向院落的一角,不一会儿便推着一辆大二八出来了。

他动作自然地跨上车,无视了姚芯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示意了一下自行车的后座,“上来吧。”

“……”姚芯目瞪口呆,稀里糊涂地就坐上了程湛的自行车后座。

程湛骑得不算太快,但也架不住正月的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姚芯庆幸自己出门前没有嫌程湛给他戴上的那顶帽子丑而把它扯下来。

不过想想程湛都掏鸡窝了,骑个自行车也没什么。姚芯心想。

他侧着坐在后座上——因为长款羽绒服不方便岔开腿坐,他又懒得弯腰下去从底下把拉链拉开,此时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伸出一只手去拽着前面车座的底盘,但很快那只手便冻得发麻,他想把手缩回口袋,又担心自己坐不稳而翻下去。

程湛就和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好像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此时适时地开口道:“你可以把手放在我口袋里,抱住我的腰,这样手就不冷了。”

他的声音顺着呼呼的风声传进姚芯的耳朵里,和他平时听程湛说话时好像有些许不同,但至于是哪里不同,姚芯也说不上来。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开口,应了一声“哦”,但这声回应很快就被寒风裹挟着消散了,他都不确定程湛有没有听见。

片刻后,他犹豫地伸出一条胳膊,虚虚地环住了程湛的腰,也依后者所言,把手揣进了对方的口袋里。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抬头去观察程湛,他没戴帽子,发丝被风吹得向后浮动,羽绒服的拉链被他拉至顶端,长度刚好到达耳朵的下方,以姚芯的视角看过去,只可以看到他四分之一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

“我还以为你的衣柜里都是西装和大衣呢。”

他冷不丁地开口,程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问道:“为什么这样以为?”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哪有霸道总裁穿羽绒服的啊。”姚芯揶揄道。

程湛的声音带着笑意灌进他耳朵里,他说:“霸道总裁也是人。”

姚芯也笑起来,程湛听到他的笑声逐渐微弱,紧接着他感到对方的额头轻轻抵上自己的后背,姚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好像也从来没见过我爸穿羽绒服。”

程湛微微一顿,然后说:“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