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来到药城市政府，和廖逸飞简单聊了两句，话题便不自觉到了李凌霄身上。究竟是安楠有意为之，还是不经意间说起，廖逸飞没有刻意去追究。
当得知现在孔展工有意调整李凌霄工作岗位之时，廖逸飞忽然记起自己到药城之后还没有好好跟理论力学谈过。
一个处级干部的调动，哪需要孔展工亲自出马？自己就能搞定的事，廖逸飞决定把亲自去找孔展工汇报一下药城市政府最近的工作内容，顺便提一下李凌霄的事。
安楠见廖逸飞对李凌霄如此上心，也不虞多待，告辞和廖逸飞并肩出了药城市政府大楼。
两人的座驾在出了大院以后分道扬镳，廖逸飞在路上给孔展工办公室去了电话。
……
孔展工把李凌霄叫过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让这小子知道，自己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人。
再者，孔航已经跟在廖逸飞身边，这点人情孔展工准备还到李凌霄身上。
和李凌霄的谈话，并没有想象中复杂。孔展工开口问出之后，李凌霄的反应非常平静。
“孔省长，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组织需要我在哪里工作我都没有任何异议。”
孔展工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可是现在并没有适合他的位置，这才是让人挠头的地方。
两人在谈话之间，廖逸飞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秘书把廖逸飞带进来之后，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逸飞怎么不请自到？难道你猜到今天我要和小李谈话吗？”孔展工心情不错，没等廖逸飞主动问好先上来跟他开起了玩笑。
廖逸飞呵呵一笑，不禁问好道：“省长好，还真让您说着了，我今天过来还真是跟小李有点关系。对了，安市长刚和我分手，他这会应该上高速了吧。”
孔展工还纳闷廖逸飞来的突兀，原来是安楠“泄漏”了消息，这才说的通嘛。
两位领导谈话，李凌霄不敢随意插嘴，只能静静站在一旁倾听。
“省长，我听安市长提起您准备调整小李的工作岗位？”在涉及到李凌霄的问题上，廖逸飞一般比较慎重，不过现在房中没有外人，廖逸飞也就少了些繁文缛节，直接开门见山。
“哦？逸飞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孔展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廖逸飞的意见。
来之前，廖逸飞就已经认真把治下各区县一二把手的情况研究了一遍。以现在李凌霄的资历和级别，小小升上半级直接上到正处级有些牵强，可把他放到副手的位置上，又怕他心里会有怨言。
终究是个艰难的选择。而今孔展工问起，廖逸飞又不能不说。
“省长，我准备让小李回归到区县工作，以他的能力更适合地方工作，只是现在没有太好的位置给他安排。”
廖逸飞的直言不讳，让孔展工大有好感。不过他这点担心，却是孔展工所没有的。
“逸飞啊，有时候你原则性太强也不行。你看小李副处级也有一年半载了吧？干过常委副县长，现在又在省农业厅当副处长，我看这履历已经够丰富了。”
孔展工的话让李凌霄的小心脏不争气的狂跳，怎么回事？原来不止要给自己调整岗位，还要升官？
李凌霄不敢问，也猜测不到廖逸飞的反应。而廖逸飞的话却让他心凉了半截。
“省长，小李才25岁，升正处级是不是太招摇了？再说他在农业厅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亮眼的政绩，强行晋级的话会不会招来外界质疑？”
廖逸飞的担忧不无道理。四羊事件的后续影响还没过去，冀中省就敢搞除了一个全国最轻年的正处级干部，就算再刻意低调也会引起巨大反响。
即便现在李凌霄的年龄和级别，在全国都是数得着的，要是再给他升级的话，会不会是害了他？
伤仲永的故事路人皆知，孔展工的想法虽然美好，但是对李凌霄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听完廖逸飞的话，孔展工非但没有退却，还哈哈大笑道：“逸飞啊逸飞，说你墨守成规吧，你还不愿意承认？给李凌霄晋级怎么了？我就是要让全省、甚至全国的干部看到，只要肯一心扑在工作上，组织上就会给加担子。你说小李没有亮眼政绩，我可不同意。在石田小李大力整顿社会治安，根除没人煤窑隐患，收权给政府，这算不算政绩？在农业厅，小李在四羊事件发生前后曾经多次提醒我要认真对待，虽然我没有当机立断，但是他事后的种种做法，你以为我看不到吗？”
治理私人煤矿的事，系统内人人皆知，的确不需要刻意隐瞒。可是李凌霄在四羊事件中的种种做法，他可不想公布天下。
没错，张扬收购问题奶粉以免给老百姓造成更大伤害是为民着想的好事，可这也是商业手段。张扬本身并没有赔钱，这笔钱最终还是要由药城市政府和四羊集团来出。
至于采购大批进口奶粉投到市场，李凌霄是没打算赚钱，但是也不会赔钱。而提前示警孔展工的话，更没有必要传到外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孔展工的好意，李凌霄不准备接受。廖逸飞的想法也和李凌霄不谋而合。
“省长，”半晌无言的李凌霄，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道：“你为我着想我非常感谢，可有些事，有些话不需要明说。所以这正处级还是等等吧。”
主动拒绝升级，这事听着都新鲜，可孔展工还就在有生之年听到了。
孔展工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凌霄，又瞧了一眼旁边面色如常的廖逸飞，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拒绝是出自廖逸飞的授意？好像没有道理，就算再不为自己前途着想的人，忽然听到领导要给晋级也不应该一口拒绝啊。
不管怎么说，李凌霄的确拒绝了孔展工的一番好意。只是孔展工话已出口，又岂能轻易收回？
“小李啊，你的担心有些多余。虽然认识你时间不长，但纵观你这两年的成绩，我觉得给你升级有充足的理由。难道你还要我和陆书记商量一下吗？”
孔展工一张脸黑下来，李凌霄和廖逸飞才感觉到这位大领导的威严。没错，适当的谦虚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有些不懂分寸了。
廖逸飞下意识地望了李凌霄一眼，李凌霄这时也偷瞄了他一眼，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李凌霄心中有了答案。
未及李凌霄先开口，廖逸飞抢先道：“省长批评的是，我和小李都点患得患失。当然我们也没有您的胸怀和高度，自然看不到那么长远。”
最终还是孔展工的意见占了上风，无法谁叫他是大领导呢？
不过解决了一个问题，剩下的这个问题却难住了在场两位领导。那就是把李凌霄安排到哪？
省直部门没必要再去，李凌霄不可能从农业厅跳出来，再去其他的厅委。可到地方的话，现在换届才过去两年时间，哪里有合适的位置安排给他？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孔展工突然提起一个地方，可这个地方却让李凌霄伤透了脑筋。
药城市安定县。
这个储君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现在俨然成了一些处级干部抢破头的地方。政治人物难道也讲究迷信吗？是也不是。
人有的时候思维很奇怪，既不愿意相信宿命，也愿意把宝押到运气上。其实两者从实质上讲，本没有什么区别。虚无飘渺的东西，有时候反倒能给人一种精神寄托，就好像西方人都知道上帝不存在，却还笃信一样，信仰而已。
廖逸飞身为药城常务副市长，自然知道安定县的一把手是谁。李凌霄和他的恩恩怨怨虽然没有主动提起，廖逸飞也略知一二。
侧目看到李凌霄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廖逸飞有些担心，调一个******到药城来，已经够让人头疼，要是再把李凌霄也弄过去，谁知道俩人会捅出多大篓子？
不是廖逸飞不相信李凌霄，而是严行时这个人太难琢磨。听孔展工的意思，先给李凌霄晋级，再调往安定县的话，无疑要和严行时搭班子。
两人在一起工作没有摩擦还好，一旦产生矛盾，恐怕都没有第三人会站出来帮助调和。
廖逸飞的担心写在脸上，让孔展工产生了疑问：“逸飞，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孔展工知道严行时的存在吗？答案是肯定的。
严行时在京城低调不假，不过却不是籍籍无名的小辈。从部委直接下放地方担任县委书记，又在自己眼皮底下，孔展工察觉不到才怪。
何以在知道严行时身处安定的情况下，孔展工还让李凌霄也一同前往呢？孔展工不说，廖逸飞和李凌霄也没法问。
“省长，要不我看看其他区县有没有空缺，我觉得让小李去安定县不太合适。”廖逸飞再次否决孔展工的提议，这次孔展工没有黑脸，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凌霄，他想知道李凌霄对此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