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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走进厂长办公室,岳文轩抬头看去,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不等赵厂长询问,岳文轩就主动说道:“赵厂长,我们来的冒昧,打扰了。”

他指着身边的两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大河村的王支书和李会计,我是大河村的知青,我叫岳文轩。

我们这次来贵厂是想提一辆拖拉机,这是公社领导奖励给我们村的拖拉机票。”

岳文轩把手中的拖拉机票放到办公桌上。

赵厂长拿起票来看了看,站起身来,热情的说道:“欢迎几位农民兄弟到访我们华北拖拉机厂,这一路很辛苦吧?你们先喝杯水。”

这位赵厂长的态度很热诚,让座之后,还亲自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水。

继续客套了几句,他继续说道:“我们厂具体负责拖拉机销售的是销售科,我让销售科的周科长过来,你们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岳文轩赶紧说道:“赵厂长,怪我没有把话说明白,我把村里的实际情况向您反映一下,您先听一听,看看能不能特殊照顾一下。”

赵厂长把手中的电话放下,没有拨出去,疑惑的问道:

“有什么困难你就说,我知道咱们农民兄弟都不容易,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岳文轩感觉这位赵厂长是一个很正派的人,对于第一次见面的老乡还能有这么客气的态度,心里更多了几分信心。

他诚恳的说道:“这张拖拉机票是我们前天才拿到的,我们大河村主要种植苹果树和梨树,是交县远近文明的富裕村,秋天收获之后,买一辆拖拉机很轻松。

但现在距离秋天收获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们要想凑出买拖拉机的八千块钱,还要耐心的等待几个月。

我们这次前来贵厂,就是想上门问一问,能不能先把拖拉机提走,过上几个月再给钱?”

赵厂长没有马上出言拒绝,略作思考之后,说道:“我理解你们心中的迫切,但没有这个先例,这让我很为难。”

只要没有被言辞拒绝,说明还有希望,岳文轩接着说道:

“原本我们也不好意思给贵厂添这个麻烦,实在是村里有困难,才不得已提出了这个请求。

我们村里能用来耕地的大牲口很少,每到耕地的时候就是一个大难题。

如果现在就能把拖拉机提回去,秋后耕地也就不用发愁了。

但要是等卖完了水果再来提拖拉机,肯定就误了耕地的农时,就算把拖拉机买回去,也只能等到明年夏天才能派上用场。

我们可以保证,等秋天卖完水果,一定会及时把钱结清。

我们元桥公社大河村在交县还算有点小名气,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人打听一下。”

赵厂长没有马上答应岳文轩的请求,并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不想麻烦罢了。

类似的事情,他都已经经办过很多次了。

拖拉机毕竟是大件,价钱高昂,那些拿到票的村干部,想要凑够这笔钱并不容易。

他并不担心收不回钱来,都是公对公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赖账,无非就是结清账款的时间长短罢了。

像大河村这样,当年秋天就能把钱凑够的村子,已经算是富裕村了。

有的村子把拖拉机提回去,可能要两三年才能把钱全部结清。

如果大河村是工厂附近的村子,他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让他感到顾虑的是交县离的有点远,万一他们不能像承诺的那样今年秋天就把钱款结清,催收起来有点麻烦。

王支书自从走进办公室之后,表现的有些拘谨,但他毕竟是经常和公社干部打交道的人,脑子转的很快。

他也听出这位赵厂长拒绝的不是很坚决,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拿了出来,放到办公桌上,说道:

“这是我们村里的介绍信,你也可以给我们公社领导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这才能放心。”

王支书把公社领导的电话告诉赵厂长,赵厂长想了想,还是拨出了这个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赵厂长已经有了决断,痛快的说道:

“你们公社的姜主任可是说了,要是你们不能在秋后把所有款项结清,我就派人去你们公社要这笔钱。”

岳文轩笑着说道:“我们姜主任愿意给做这个担保,那就说明他对我们大河村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不是我吹牛,等我们大河村把水果都卖出去之后,别说买一台拖拉机,就算买个三台五台,肯定也不缺钱,我们缺的是拖拉机票。”

听公社的姜主任介绍完大河村的情况之后,赵厂长已经彻底放下心来,哈哈笑道:

“本来按照厂里的规定,不能这么办,但支持农村生产,也是我们华北拖拉机厂的建厂宗旨之一。

今天我就破个例,但你们务必要在秋后把这笔钱结清,不然我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这么难办的事情竟然办成了,王支书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顿时乐开了花,大嗓门承诺道:

“赵厂长放心,虽然我们是农民,但也要脸,说出的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今天我就给你立下军令状,等秋后卖了钱,我一定及时把钱拿过来。

你为我们承担了这么大的责任,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可不敢恩将仇报,给你添麻烦。”

有了赵厂长的同意,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时间不长就办好了所有手续。

而且还有惊喜。

他们拿出来的这张拖拉机票,除了能买到拖拉机头之外,还能买到配套的拖拉机斗、犁、播种机等。

一般的村子买了拖拉机之后,配套的犁肯定要买,但其他的就不需要了。

比如拉东西用的拖拉机斗,完全可以选择自制一个简易的拖拉机斗,那样会省很多钱。

但大河村财大气粗,不在意这点小钱,把配套的拖拉机斗、犁、播种机等都买齐了。

在岳文轩的要求之下,就连常用的更换零件和维修工具也都买齐了。

等把东西都买好,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满脸欢喜的王支书这才想起来询问:

“文轩,你会开拖拉机吧?”

“我要是不会开,你打算怎么办?”岳文轩故意问道。

王支书掏出一根烟来,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两天光顾着高兴了,竟然忘了这件事。”

“放心吧,我会开,不但会开,还能维修。”

听了岳文轩的这句话,王支书总算放下心来,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以后这辆拖拉机就交给你了,我再给你配一个副手,人选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可能在咱们大河村待不了几年,但我保证在这几年里教出一个合格的会维修的拖拉机驾驶员来。”

把拖拉机从厂子里开了出来,岳文轩看到不远处就有一个饭店,便把拖拉机开到了饭店门口。

熄火之后,他从车上下来,对车斗上的二人说道:“今天是大喜事,咱们就在饭店吃一顿,我请客。”

两人从车斗上跳下来,王支书说道:“今天这件事能办成,你是最大的功臣,哪能再让你破费,还是我来请客吧。”

“你就别和我客气了,今天就不从公账上出了,免得咱们又是吃又是喝的,落在账面上不好看。”

王支书和李会计都不是那种喜欢占公家便宜的人,如果从公账里出,就算在饭店吃饭,肯定也只会点那些价格最低的。

岳文轩不缺钱和票,干脆由他来请客,这样两位村干部也能吃的痛快一点,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

既然是岳文轩请客,他也不征求二人的意见,很痛快的点了四道硬菜,又点了一瓶酒。

王支书和李会计的酒量都不错,三个人喝一瓶酒,谁都不会过量。

和岳文轩打了几个月的交道,两人都知道他的经济条件好,也就不再和他客气,痛痛快快的吃喝起来。

从市里到大河村,路程没有多远,但除了主干道之外,其他的都是土路,为了避免颠簸,岳文轩开的比较慢,总共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回了大河村。

拖拉机进村,那些在村里乱跑的还没有上学的孩子们看到拖拉机之后,一个个的跟在拖拉机的后面往前跑,同时还大喊大叫的,都高兴坏了。

岳文轩直接把拖拉机开进了大队部,有事留守在大队部里的几个人听到声音之后都跑了出来,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又一圈,看上去比孩子们还要高兴。

从此之后,大河村有了第一辆拖拉机,全体村民听说之后都很兴奋,下工之后,全都跑过来围观。

晚上这顿饭,岳文轩是在大爷家里吃的,吃过饭之后,大爷开口问道:“村里答应给你配一个副手,你想好找谁没有?”

“没有人比文山哥更合适了,就选他吧。

文岭哥和文峰都是大车队的人,比开拖拉机也不差,就不让他们俩调岗了,免得麻烦。”

岳锦海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岳文轩也这么想,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岳文山是岳锦海的二儿子,一直跟着下地干活,岳文轩刚来的时候,就是跟在他身边干活儿。他也想挑个清闲点儿的岗位,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哪怕岳锦海是大队长,也不可能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安排到清闲的岗位上。

现在终于有了新的清闲岗位,而且村里还同意让岳文轩自己选择,岳文山这才有了机会。

岳文山就坐在旁边,听了岳文轩的答复,高兴的不得了。

自从下午看到那辆拖拉机开始,他就想着要是自己也有机会开拖拉机,那得多威风,想一想就让人兴奋。

心中的梦想这么快就实现了,他都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村里提回了拖拉机,岳文轩成了驾驶员,对于他这个驾驶员的岗位,不要说村里的年轻人无比羡慕,就连知青们都有些嫉妒。

年轻人都羡慕这个岗位,工作清闲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开拖拉机太威风了,谁看到不羡慕。

要是哪个未婚的小青年能开上拖拉机,就算长相一般,肯定也能吸引到所有未婚女青年的目光,以后找个好对象肯定容易。

第二天开始,岳文轩就不用下地了,他是专职的拖拉机驾驶员,以后只要守着拖拉机就行。

在这个年代,拖拉机是极其先进的机械工具,但在炎热的七月份,这辆拖拉机还真没什么用武之地。

拖拉机最重要的用途是耕地,耕地的效率比起牲口来不知道要高多少倍,而且还不怕累,必要的时候,可以二十四小时工作。

其次是载重拉东西。

等到水果下树,需要一车一车的全部拉进市里的收购站,那时候拖拉机拉得又快又多的特性就体现出来了。

但现在这个季节,用不着拖拉机耕地,就连需要拉载的东西也很少。

偶尔需要去城里拉点儿粪肥,或者田间拉拽点儿东西,各队的大车队就抢着把这活儿干了。

拖拉机开动一次还得费油,除非必要,村里还真是舍不得这么浪费。

所以,在这个时期,岳文轩特别的清闲,基本上打个晃就可以。

而且拖拉机属于大队所有,哪个小队需要用到拖拉机,需要先请示大队长,小队长没有权利给岳文轩派活。

岳锦海是大队长,特别的会过日子,拖拉机烧的油那么金贵,他绝对不会让岳文轩随便浪费,所以轻易不会给他派活。

刚开始这几天,岳文山的积极性非常高,恨不得马上就能跟随岳文轩学会开拖拉机,岳文轩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可惜现在没什么活,岳文轩也给不了他实际锻炼的机会,不然的话,只要一上手,只需要半天时间,以岳文山的聪明劲儿应该就基本能学会了。

拖拉机的速度慢,除了挂上斗之后的倒车比较难学,开着往前跑很容易。平常的时候,路上连辆自行车都没有,真是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不能实践操作,岳文轩只能跟他讲一讲理论知识,正好可以用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