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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冬月,辽阔草原覆上茫茫白雪。

天气冷得哈气成冰。

随着风雪到来的还有全境通缉令,张贴在各大大小小部落。

中原奸细混入匈奴,可汗下令各部落严查过往生人,一旦察觉可疑立即抓捕。

匈奴北部夷城,城门前就一口气张贴了三张告示。

几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驻足告示前。

“又是古古怪怪的文字,我勉勉强强认识个‘六’,其他一字不识!”天气太冷,小麦穗把自己裹成棕熊,围脖下只露出两只凶巴巴的眼,甚是恼火。

甜宝两手抱臂,跟小麦穗的打扮不相伯仲,对告示的点评只一句话,“匈奴的画师,画技不咋。”

毒老头最气,“六个画像,脸不像就不说了,老头这一窝头发好歹最容易画吧?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看起来老头头上顶的是一坨屎!”

草他爷!

白彧跟苏武两个已经笑得抱成一团,相互支撑站着。

百晓风拉下脸上碍事的遮挡,薄唇高高扬起,悠悠转身,“走吧,进城看看。夷城是匈奴有名的奴隶之城,有从各地掳来的奴隶,生面孔在这里不扎眼,城中管制也松散,我们在这里待几天养养精神。”

这个通缉令下发后,他们几人一路跟匈奴追兵拼杀,真是一路打过来的,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再是能耐也会累。

尤其眼下严寒,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不适应气候地域饮食也是一方面,着实够呛。

“匈奴草原之狼的称号不虚,百姓皆擅长马术,悍勇好战,但凡弱一点,我们都走不到夷城。”被毒老头狠踹一脚,白彧跟苏武才忍下笑来,“在这里寻个地方歇几天,我们得重新商量对策。”

顿了下,他朝天一叹,“我再也不想被猎狗追了。”

苏武,“哈哈哈哈!”

匈奴人几乎家家户户养有猎狗,平日用作看管牧养的羊群,还能嗅味追敌。

宠物随主,一样的彪悍好斗。

他们这一路走下来,最累的不仅是被人接力追捕,还得被神出鬼没的猎狗追咬。

跑了这么多年江湖,遇上风风雨雨无数,这次是他们最狼狈的一次。

甜宝带上小麦穗,踏着积雪跟在几人身后。

皮靴下雪粒被轧得嘎吱响。

她举目往夷城深处看,嘴角翘一抹淡冷笑意,“奴隶之城……赤勒故意将我们赶到这里,就看看他在城中设了什么名堂。”

“探路这事儿交给爷爷!我最是在行!”老头立刻激动得搓手手,两眼闪闪发亮。

爷爷摸路踩点的本事也是一绝,给他两天时间,他定把城中哪家富流油,哪家好货多摸个清清楚楚!

小麦穗不放过任何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毒爷爷,一定要带上我!”

“行,不过你不能拖爷爷后腿昂,不然下次不带你!”

“你这臭老头,我手上功夫可没丢过人!”

“哼!”

“哼哼!”

夷城是匈奴西部最大的城之一,站在城门口就能听到城中四处飘来的喧嚣,显得极热闹。

但是这种热闹背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悲凉绝望。

热闹,但没有生机。

热闹的是高高在上的人,占城中人口十分一。

悲凉绝望的是被当成猪狗的奴隶,占人口十之九。

一条铺满积雪的冗长大街,积雪上印杂乱脚印。

甜宝等人往城深处走时,沿途可见戴着镣铐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一群群,一排排,被长铁链锁着串成串,或赤足、或着磨损严重的破鞋,沉重缓慢在雪地上麻木行走。

奴隶们身边有负责看管的管事,手里扬着皮鞭边抽打边大声斥骂,似在驱赶牲口。

而城中普通百姓对此毫无异样,习以为常。

一行就在靠大街的巷角找了家客栈入住。

见几人打扮干净,穿着昂贵的毛皮厚袄,即便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脸,也能教人猜出非富即贵,店小二殷勤迎上去,笑容满面,“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楼上有上好客房,来几间?”

白彧扔了块银锭过去,张口就是一串流利的鸟语,“%……¥%\\u0026¥#……”

店小二捧着银锭子,两眼茫然,“???”

听不懂。

白彧上下打量他一眼,神态露出不愉,转而用蹩脚的匈奴话重复一遍,“四间上房,伺候好了重重有赏,爷过来做买卖的,不差钱!夷城里商客囊括四海,你一开客栈的竟然连几句外地话都不会说,怪不得生意冷冷清清!要不是其他客栈客满,爷现在就走人!”

店小二,“……”

不敢反驳。

他在客栈干了不少年头,不管是外域还是中土话都会说,就是没听过眼前这位爷刚刚说的是哪一国的语言。

不知道是打哪个听都没听过的小地方来的。

但是人出手阔绰。

给银子的就是爷。

“是是,是小的招呼不周,诸位多担待担待!我这就领你们去客房!别看我们店小,但是环境是不差的,上房干净整洁,下楼就能在大堂吃饭,后厨厨子做饭的手艺在这条街上也是数一数二!几位贵客住下来绝对不会后悔!”店小二赔着笑脸做了个请势。

白彧两手负背,微抬下巴眼角斜睨,这才慢条斯理带着人往楼上走。

有钱二世祖的派头本色演出。

店小二紧步跟在后头,为了取悦几位贵客,顺口道,“几位来夷城做生意,是要买赏玩的奴隶吧?看你们的样子像是第一次来,要是有什么想打听的尽可找我!”

“不买奴隶,爷来这破地儿做什么?小二,听着你对城中熟得很,跟我们说说吧。”

“行!小的给你们说说!”客人语气高高在上,店小二并不往心里去,依旧笑眯眯的。

在这专司买卖奴隶玩乐的奴隶之城,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永远没有最嚣张,只有更嚣张。

不管“最”还是“更”,全都是普通人得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