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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请讲。”

张三左右看了看,城楼上这片地方很好,视野开阔不说,周围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查验过后,张三才开口道:“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接任女真族长之位,建州内部与莽古尔泰不合,外部海西女真有脱离建州女真的迹象。”

朱威先是精神一振,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张三看过太多大明的官员了,以为朱威会高兴,毕竟女真是大明在辽东最大的威胁,现在最大的威胁,内部出了这么多事,大明能做的东西就太多了。

只要随便做成个一两件,就是大功一件了。

不过看着朱威这模样,张三以为朱威对这个消息不太信任,于是冷着脸说道:“朱大人不信?”

朱威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张大人误会了,没有的事,只是我觉得,女真内部的这两件事,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张三问道:“朱大人的看法是?”

朱威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张大人,在辽东这么长时间,应该了解皇太极吧?”

张三点了点头:“皇太极在女真这一代中,确实与众不同,是个全才,并且抱负很大,还很激警,他周围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们派过去很多人,都没有进入他的权力中心。”

朱威颔首:“所以,我才觉得,不论建州女真内部,还是海西女真那边的事,对他而言,应当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莽古尔泰只会带兵,对内政一窍不通,若是在外面,可能会对皇太极造成威胁,可是在建州大本营,莽古尔泰没有机会的,这点张大人应当很清楚,所以…张大人是在考我吗?”

张三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初见朱威之时,确实觉得他不靠谱,可是这段分析,让张三觉得朱威有些本事。

夜不收他们做的都是最危险的事,张三不允许手下的人因为上官的不懂或者胡乱指挥而有所损失,所以他在考验朱威。

张三在辽东的位置很尴尬,原本直属兵部,应当在辽东过的很好,可是辽东情况太复杂了,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夜不收就算有消息传递出来,也不知道该和谁对接,也不知道该信任谁。

若是直接将情报传到京城,黄花菜早都凉了,这样的情况下,夜不收只能孤军奋战,或者宴席旗鼓,原本夜不收没有多少银钱支持,就是凭借心中的一口气,这口气能坚持多久呢?张三不清楚,下面的兄弟,也不清楚,再这样下去,夜不收应该要名存实亡了。

对于马文晟张三是相信的,马文晟推荐朱威,代表马文晟知道朱威可信,可是马文晟认为的,并不代表张三。

所以必要的考验还是要有的。

“朱大人见谅,我们做暗处营生的,第一次合作…”

朱威摆摆手说道:“张大人不用多说,我明白的,第二件就是海西女真了,海西女真原先是被努尔哈赤强行拉上车的,这会儿有脱离之意很正常。”

“可是海西内部也不统一啊,叶赫部,辉发部,乌拉部,还有哈达部,四个部落在这上百年来只有十几年的短暂统一,而后又分崩离析,因为他们内部的不团结,才能被努尔哈赤很轻易的收拢,努尔哈赤是死了,但是海西内部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原本努尔哈赤有机会将他们真正的统一,可是并没有这么做,或者说,这是努尔哈赤用心良苦,费心营造出来的结果。”

“建州女真与统一的海西女真之间实力相差并不大,分裂的海西女真对努尔哈赤来说,才是最好的。”

“所以,海西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的。张大人认为呢?”

张三笑容更甚,不断点头:“不错…我们也这样认为。”

朱威松了一口气,这个考验算是通过了。

“那…女真那边,还有别的消息吗?”

张三回道:“这情报,原本是准备送往京城的,可是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了,你看看吧。”

说罢张三撕碎袖口,从中掏出一“条”布,递给朱威说道:“这是最新的消息,来源建州大本营。”

朱威双手接过打开,布条上写了五个字:“暗卫,銮,汉,范。”

朱威喃喃道:“暗卫?什么意思?”

张三解释道:“女真要建立暗卫组织,名字是銮,汉人首领,姓范。”

朱威将布条小心收入怀中,而后说道:“张大人,这个姓范的汉人,可知道是谁?”

张三回道:“原本抚顺的一个秀才,年纪轻轻得了功名,在那一带很有名声,今年年初,努尔哈赤占了抚顺,这秀才老爷的膝盖太软了,举家投降了,就这样的人,反而很受努尔哈赤还有皇太极重用。”

朱威嗤笑一声说道:“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用这个姓范的当个典型,用来收拢其他人才。”

张三点点头表示同意朱威的看法。

朱威又说道:“但是这也说明这个范秀才,很聪明,他知道女真要的是什么,他现在只要配合,那么他就是大功臣了,荣华富贵在大明没人给他,在女真那里,可是唾手可得的。”

张三笑着突然眼睛微闭,眼里闪出一丝寒光说道:“要不要…杀了他?”

朱威摇头:“不…这人留着,可能更有用处,杀了他虽然能够震慑一些人,但是也只有这么一个作用了,而他有所求,就说明这人有弱点,女真这种小国能给的,我大明给不了吗?随便给他个六七品的文官,都是他祖坟冒青烟了,他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

张三笑道:“朱大人的意思是?”

朱威非常认真的说道:“张大人安排一下,我要见他。地点,时间,随他选。”

张三大惊:“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朱威摇头说道:“冒险?不…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这范秀才,在女真的位置很尴尬吧?”

张三点头:“不错,除了皇太极,另外的实权人物,都看不上他,他也只能跟着皇太极混。”

朱威咧嘴一笑:“那就是了,他想得到的很多,但是…他为什么选择成为暗卫首领?张大人觉得呢?”

张三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天道好轮回啊,刚刚考验朱威,现在变成他被考验了,就像他要观察朱威一样,朱威对他也不是那么的信任。

张三思考了一会说道:“就像朱大人说的,因为他在女真内部除了皇太极之外,没有人看的起他,所以升迁基本无望了,那么他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怎么办呢?应当也只有如此了吧。”

朱威点了点头:“张大人和我的想法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他在女真内部过的其实并不是多好啊,一入暗处,再想出来,可就难了,他这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将性命和前途都压上去了,孤注一掷了啊。”

“若是我们现在给他另外一个机会,张大人觉得,他会不会就范?”

张三点点头:“我觉得有机会。”

“女真大本营,山高林密,我们想要剿灭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能成功剿灭,又要花费我们多少将士性命,又要费多少钱粮呢,我们大明,如今可不富裕啊,现在我们都在争时间。”

“皇太极可太了解大明了,知道我们内里也有困境,所以皇太极在争取短时间内,将内部不稳解决掉,从而不断骚扰我大明,让我辽东彻底陷入战争泥潭中,而我们在争取短时间内解决掉这个对手,给辽东,也给朝廷,争取缓一口气的机会。”

“相比之下,他们拖的起,我们拖不起,所以,用非常规的手段解决这些东西,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三颔首,觉得朱威和别人果然不同,大明这些官啊,最是“沉稳”了,有功劳了一定抢,但是有可能出问题的事,一个个的都躲得老远,事情解决了,有功劳了,一个个能从各种方面诉说自己为了此事的辛苦,而失败了,却又能从各种方面踩一脚。

说的好听一点,这是为官的智慧,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尸位素餐。

张三很少见有官员这般主动去做一些事的,所以有些诧异,按照朱威的年纪,现在已经了不得了,若是平稳干几年,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可是他却要做这么一个危险的事,没有丝毫犹豫。

“朱大人,真的要这么做?”

朱威点头:“张大人不也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吗?皇太极的权利中心,我们进不去,其他的外围情报,对我们并无太大用处,咱们现在唯一的机会,不就是这个范秀才了吗?”

“可是…朱大人,你就不怕他?”

朱威知道张三的意思:“怕他对我不利?”

朱威轻轻摇头:“不会的,十几岁就得了功名的人,在女真权贵都不喜欢的情况下混出来的人,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张大人,你想一想,若是这个范秀才真的给皇太极高密了,你觉得皇太极知道大明联系他之后,还能信任他吗?”

张三摇摇头:“为上位者,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那就是了,所以我们联系他的话,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见我,然后和我谈条件,而后彻底的倒向我们,因为…他也怕,怕我们将联系他的事传扬出去,所以,他会表现的特别听话,努力的证明自己是有用处的。”

张三听到后,直接后退一步,拱手行礼道:“朱大人,辽东夜不收,以后可随意调遣。属下告退。”

“张大人慢走。”

张三走后,这诺大的城头上,又只有朱威一人了,显得有些孤独。

出了山海关的张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城头上的朱威,面带笑意,朱威的种种表现,已经成功的将张三折服,辽东夜不收…终于可以露出獠牙了。

……

京师,工部后院。

“七叔,我的飞天器,取到了重大突破,比你厉害吧?”

朱常瀛看着手舞足蹈的朱由校,气不打一出来,蒸汽机车最近没有什么太大进展,反而出现了各种问题,反观飞天器,现在已经能够可以控制高度了,并且载人载货的能力,大大加强了。

“一边去,别烦老子。”

朱由校撅起嘴喃喃道:“我要去给我爹告状,说你想当我爹。”

朱常瀛听到后直接一脚踢了上去:“臭小子,老子教育教育你。”

“别打了,我错了…”

两人打闹之时,王异已经到了工部后院,看着这两个殿下,王异也是有点懵逼的,啥玩意儿啊,这就是天家子嗣?

徐光临见状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两位殿下,朱威朱大人派人来了,有要事求见两位殿下。”

两位立马停下,异口同声的问道:“在哪呢?”

王异这才上前:“桂王殿下安,太子世子殿下安。”

朱常瀛一把将朱由校推到后面,上前问道:“朱威那臭小子有啥事啊?”

王异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给朱常瀛。

朱由校眼尖,看到有一封是给自己的,立马上前与朱常瀛抢了起来,不过就凭借他这小身板怎么能和朱常瀛这个牲口比呢?很快就被制住,不能动弹了。

朱常瀛一手压这朱由校,另外一手和嘴并用,将信打开。

“靠…就这事啊,老子早都做了,还以为给我说什么呢?”

“七叔,让我看看。”

朱常瀛手上又一使劲:“安静点。”

而后又打开给朱由校的信,看过后哇哇乱叫:“怎么回事啊,给我的就是前两句话,给你的就是这么长,太偏心了吧?”

开玩笑呢,朱威可是知道朱由校是以后的皇帝啊,怎么能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巴结巴结呢,而朱常瀛对朱威来说,像个朋友,像个兄弟,自然就随便一些了。

“七叔,这是朱先生给我写的,让我看看…”

朱常瀛将信甩道朱由校脸上:“自己看去…”

朱由校连忙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灰尘了,抓起信就读了起来。

看完后朱由校一跃而起:“哈哈哈,七叔,我就说我比你厉害吧,我的飞天器朱先生用的到哦,让我多做几个送去辽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