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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要去和她告白。”

没有任何预暖,五条悟开门见山的如此说道。

坐在半包围沙发上的家入硝子猛然呛了一下,运气不好的她,今天的第一杯不是暖胃黄汤,而是辛辣刺激的高度酒精。

她的脸迅速涨红,就算咳的都快把肺吐出来,她也坚持用沙哑的声调怒骂,“你在开玩笑?”

五条悟自然的坐进半包围沙发的另一端,在服务员走来还没开口之前,他指着桌上唯一的酒杯说道,“那个是什么?”

“长岛冰茶。”服务员将酒单放在桌上,“请问您需要大杯还是中杯?”

五条悟豪迈的换了一个坐姿,看起来他像极了在觥筹交错里能杀出重围的千杯不倒,但实际,他只是换了一个坐姿能让自己离酒精味道更远一点。

很难闻啊,即使混杂着果精和甜蜜素。

他轻揉了一下鼻子,侧头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大杯的长岛冰茶,去冰,去酒精,十二分糖。”

服务员记录的手抖了一下,带着就算是怀疑自己耳背,也不肯怀疑是客人刁钻的勇气,他又试探的重复了一遍 ,“去冰 ?去酒精?多少分糖?”

五条悟眨眨眼,“唉!好像是我说错了呢。”

服务员长吁一口气。

“是二十分糖。”

服务员感觉吐气吐得有点缺氧,不然他怎么会听到那么离奇的要求。

家入硝子听不下去,就算喉咙现在火烧火燎的疼,她还是忍不住出言相救,“一杯大杯热糖水就好。”

服务员落荒而逃,五条悟不满大喊。

“硝子!”

“又怎么了……”

“你没和他说几糖分!”

“那么想喝甜的,就约在奶茶店啊……”家入硝子感觉自己有一种老态龙钟的累,以前只是懒,提不起劲,但人到二十五,她越来越感觉,那不是懒,是累。

就像此刻,她感觉自己和五条悟说话好累啊,像一下老了八十岁。她其实已经是躺在棺材里和他在说话了吧。

“对面就是奶茶店。”家入硝子习惯性的做出了摸烟的动作,但从口袋里掏出的却是戒烟糖。

“哪有在奶茶店告白的。”五条悟不自在的撇过头。

“你认真的?”

“超!超超超!认真!!”

五条悟向家入硝子伸伸手,一根长条型的戒烟糖落在了他掌心。学着硝子那样叼在嘴里,他难得正经的说,

“我想要再亲近她一点,见面时间再久一点。除了情侣,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正当而又合理的关系能达成我的愿望了。”

“所以你准备选在酒吧,选在这里?”硝子左右看了看,其实这里没问题,足够安静,有格调,有隐私,甚至情到深处还能小酌一杯。换作是她,她也会选择这里。

可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家入硝子感觉不能不问。

“原理喜欢你吗?”

话音刚落时正巧赶上服务员过来上饮品,遮挡的那一下,她刚好错过了五条悟略微愕然的出神。

——她喜欢他吗?

(二)插曲

在烟花璀璨于夜空的十五分钟里。

有人在仰头看天上的明暗交替,有人在弯腰捡地上的东西,还有人,在目不转睛的看另一个人。

五条悟是后者,但不全是后者。

其实他的眼睛也是望向天,但那只是一个视角,他不止一个视角。

只欣赏她的容貌实在太俗了,他比较抽象,热衷欣赏她此刻的感觉。

从烟花响起的那一刻开始,有一层屏障好像在原理身上消失了。

他悄悄的挪动了一下,左手移动的速度,慢的就像棋盘上企图当着对手的面偷移旗子出老千。

会在电影院里红着脸想要偷牵心上人的小男孩,一般会因为什么而终止行动呢?

前座的忽然打喷嚏,或者心上人的骤然离场,再或者自身胆怯?

显然五条悟并不属于以上任意哪一种,终止他行动的,是两箱丹东黑豆奶。

什么时候放在他们中间的!

他不爽的用指尖将两大箱豆奶一寸寸移开,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指尖相碰时,原理忽然和他说话了,

“你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他身心一震,有一种荣誉感,但又有一点,独占所带来的亲昵。

硝子说的没错,无论他还是她,都不能接受失去对方所带来的,唯一性的亲昵。

“只有我知道?”

“只有你知道。”

“杰也不知道?”亢奋,让他开始翻来覆去的求确认。

“嗯。”

“你家人也不知道?”

“对。”

“那我现在对你而言是最特别了吗?”

原理沉默了一下,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出言否认。

他不在乎,可能失落有一点,但声势浩大的雀跃总能速速将那点失落淹没掉。

“是他们不关心你吗?”

原理似乎想了想,解释道,“不是的。我父亲和弟弟,只是觉得我口味奇特,用包容以表尊重。不问,但不代表不关心。”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

在五条悟的脑回路里,除了咒术界某些鼠屎污羹的事情,以及影响自身尊严的事情是不可言说的,他大多时候,对自己的感受都比较坦荡。

“失去味觉会影响到你的自尊吗?”他毫无恶意的问。

“不是。”原理拧开了一瓶丹波黑豆奶,“是不合适。”

她喝了一口继续说,“我父亲是那种对自己没有那么上心的人。他不会想着把食物做的美味以此来犒劳自己,他只会想着,把食物做的美味好让小孩品尝的开心。

而我弟弟,他极其内敛。他很难像普通小孩那样用童稚的言语或者更加亲人的举措,来表达他对我的喜爱。所以他会默不作声的用一些行动来表明情感,而食物是他为数不多的手段之一。”

五条悟理解了。

她的不能说,是因为太在乎,且,太被在乎。

“那杰呢?”

原理抿了抿唇,“五条,世界不是围着我转的。朋友也是。杰要照顾的人,不止我。”

“我不喜欢这个解释。”五条悟不开心的撇嘴,不过又很乖的补了一句,“但我会尊重的。”

原理在昏暗的夜色里勾了勾嘴角,他视力超群能清晰捕捉。

“那我呢?假如我不知道,你会告诉我吗?”他想知道她对他的看法。

原理思考了许久,久到烟花冷却,久到四周安静得能听到不远处有火车要来,久得五条悟的耐心见底,但他仍然,无怨无悔的愿意继续等。

她说,“也许我会。”

“理由呢?”

“因为你最合适。”

在火车经过那一刻,他听到她如此说道。

(三)

酒杯落桌那一刻,服务员抽身离开了。

家入硝子在遮挡消失后看到了五条悟自得的笑。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她不喜欢你的风险,再决定要不要告白。”她说。

五条悟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自信满满,“哒咩~”

因为他们是最合适的;因为她亲口说了,他是最合适的。

所以,他不惧任何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