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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白花花的碎银子收进抽屉里,韩洲一边洗牌,一边笑得肆意。

“我前儿个听说牌技在运气面前不值一提,我之前还觉得这是胡言,今儿个我还真是信了。”

瞧着这些人一个个愁眉苦脸,韩洲变得愈发嚣张。

这些年明里暗里吃得亏,似乎全在这牌场上赢了回来:“你们啊,一个个都别挣扎了,把身上带着的银子直接给我,我就放你们一马。”

这一言落下,沈烬墨和旬湛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韩洲身上。

谢南星朝着杨槐使了个眼色,杨槐顺着谢南星的目光落在韩洲放在桌上显摆的碎银子上,当即朝着账房而去。

他家主子是觉着,韩洲应当会输得很惨。

新年玩牌就图个喜气,段段不能让韩洲因为输了银子而不畅快。

又接连开了两句,沈烬墨和旬湛得感觉也回来了。

不再想着如何让对方再无赢牌之机会,一个劲儿想着的都是自己怎么赢。

这不,一个时辰过去,韩洲成了牌桌之上除田定外输得最惨的那个。

满满当当一抽屉银子,如今只剩下了薄薄一层。

这还是杨槐不住往抽屉里补了银子得结果,不然韩洲今日必然连裤子都赔了进去。

而田定,只比韩洲多输了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的差距,就是田定的为官之道。

韩洲有些丧气,看着牌桌上因着赢钱笑得最开心的谢南星,又看着夏域一派平静的模样,韩洲觉得自己还能多输点。

谢南星开心,那可是银子都买不来得东西。

“田定,我能扯颗夜明珠换银子吗?”

珊瑚树已经送给了谢南星,田定自然不能做主。

杨槐适时走上前来,重新替韩洲将抽屉装满:“韩世子,您只管放心打,今夜赢了算您的,输了算属下的。”

杨槐对于来日要带着大夏朝之海军,灭掉那极其恶心的东倭小国,征服那片波涛汹涌的韩洲,自来就有些崇拜。

韩洲看着杨槐笑得怅然,大大方方将抽屉给合上了,继续陪着谢南星耍乐子。

“阿槐,还是你最贴心。”

杨槐朝着韩洲亦是笑得柔和,一道灼热的目光从前方树冠之上传来。

杨槐自然捕捉到了,抬头瞪了那个不省心的人一眼。

岁一之身份特殊,这谢府的几位主子心知肚明,可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又打了好了几圈,谢南星赢了个盆满钵满,夏域那钱袋子里也是鼓鼓囊囊,韩洲和田定亦毫无输银子之不满,一屋子的人脸上都挂满的笑容。

因为啊,这屋内的每一人都赢了呀。

热闹的鞭炮焰火之声响起,漆黑的天幕被染上璀璨的焰火。

旧年已过,新年已至。

不论上一个年头过的是否如意,新的一年新的盼头,这天下百姓皆期盼着新年胜旧年。

热闹的牌局骤然停下,一应仆从将焰火搬到墙角之下,院内的两张桌子上摆满了勾勒了各色图案的孔明灯。

杨槐躬腰领着众人朝着院子走去,将点燃的香引递到各位主子手上,又有小厮引着各位主子分别到达点火之处。

四挂鞭炮同时被引燃,四桶烟花突破暗夜的阻隔,朝着天际冲去。

谢南星仰头看着沈烬墨:“沈烬墨,新年快乐。”

不顾仍有旁人在侧,沈烬墨将唇落在谢南星的额头之上:“谢南星,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相视一笑,沈烬墨紧紧将谢南星搂在怀中,就像是将这个新年的第一抹亮光,搂在了怀里。

夏域有样学样,直接挑起旬湛的下巴咬了一口。

没说话,互相瞪了一眼,又同时笑了。

韩洲瞧着那紧紧相拥的两人,抬头看着这漫天流萤,嘴角的笑意愈发坦荡。

谢南星能幸福安康,真好。

焰火燃尽,鞭炮声止,谢南星带着众人一道凑到方桌前:“新年总得有新盼头,这各图案之寓意皆不一般,你们挑着自己喜欢的来放。”

府内仆从高举灯笼凑到各位主子跟前,以方便主子们更好看清图案。

谢南星挑了那入神都那年觉得最是老气的寿星花样。

夏域手先是落在了那广袤山河美景之上,又在想到旬湛腿伤时,挑选了那等有福寿康健之意的孔明灯。

沈烬墨和韩洲选择了国泰民安之寓意的孔明灯,田定挑了那步步高升寓意的孔明灯。

旬湛挑挑拣拣了好一阵,最后选择了一盏素白的,未曾勾勒任何花式的孔明灯。

他自将心向明月,属于他的孔明灯,夏域想画什么,便画什么。

随着主子这一桌的孔明灯渐次升起,墨平和杨槐带着一众守夜的仆从,也开始将其余的孔明灯逐个升起。

同时仰头看向属于自己的孔明灯越飞越高,众人双手合十,将心头愿望许下。

独沈烬墨未曾许愿,他在用那双凌厉的眼眸,看着他此生唯一的愿望。

除了谢南星是愿望,旁的,都是非走不可的现实路。

斑斓退散的天际,如见被各色愿望点缀。

美好的,不似人间之景。

府门被从外头推开,凌厉的脚步让所有人从美景之间抽身。

虎威军将士快步走入院内,直直朝着韩洲叩拜:“世子爷,东倭来犯,已经连攻东境两座城池,郡主让属下速速带您进宫。”

所有在月色与灯火前饱含期待的容色,因着这一言都挂上了肃穆。

东倭卑鄙,非要挑这等大夏子民合家团圆之日,来行此等侵略之事。

往日总是将好欺之态展露于人之前的韩洲,在这一瞬撕开了遮挡在容色上的剑鞘,将锋利与杀气,展露在这漫天愿望之下。

抬头看向天际,韩洲阔步朝着皇宫所在之处走去。

没有恐惧,没有许诺,没有片刻迟疑

韩洲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多许多年。

山河之愿,百姓之愿,他忠勤侯府之愿,他都当在新岁亲自来陈。

旬湛看着韩洲的背影,嗓音较之往日大了不少,听着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韩洲,你早些回来,我下一次让你赢。”

“韩洲,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归来。”

韩洲于马背之上回头,坚定道:“谢南星,我答应过你的,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