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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马入宫,一路畅通无阻。

韩洲在金殿前翻身下马,忠勤侯和韩淑刚到来不久,而跟在韩洲身后的是气喘吁吁的户部和兵部两位尚书。

金殿空旷之处不久前燃放的焰火,还在冒着热气。

这一仗,打了这权力巅峰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臣韩洲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平身。”

东倭的骤然进犯,让夏弘的眉目染上了寒霜。

如今立在这殿前的一家人,十年前冒着以身报国之决心,誓要攻下东倭那弹丸之地。

可十年前的他,因着国库空虚,选择性忽略东倭之反复,信了那一纸投降之书。

他用数道圣旨,将忠勤侯召回了神都。

如今不过十载,那所谓的百年奉大夏为主的东倭,便将这战火再度引燃。

而今时今日的大夏比之当年,并不见得强大,甚至因着十年未曾发兵,海战之实力远不如当年。

可这一战,不能输。

目光先是看向手握利剑的韩淑,继而转向已经比韩淑高了半个头的韩洲。

“韩洲,韩淑,我大夏之国土,绝不容他族践踏半分,你们可知?”

韩淑单膝跪地,将铿锵承诺许下:“凡我大夏之国土,越之,必屠其全族。”

这一刻的夏弘没有精力去评估,韩淑这从未指挥过士兵作战的女子,能否当好这一军主帅。

夏弘也不能去评估,韩洲这连军营都没进过几次的儿郎,是否能以一敌百。

如今战事当前,比起让虚沈骏和夏盈率兵出征,夏弘宁愿冒险启用年轻人。

若韩洲和韩淑战死沙场,若东倭之来势过于汹涌,那时,夏弘再去谋别的法子。

从龙椅之上起身,将圣旨落下:“旬相,即刻拟旨,令韩淑和韩洲分别为抗倭主副将,率虎威军即刻出征东境。”

“兵部全力配合筹措军备及整合东境军力,凡用于抗倭之战的银两筹措与军备安排,谁敢耽搁,斩立决。”

圣旨落下,便已经将夏弘之取舍说出。

忠勤侯留守神都为人质,韩淑姐弟即日带兵出征,守卫我大夏国土之尊严。

夏弘如今年岁大了,东倭弹丸之地,夏弘不能让其成为自己在位期间最大的污点。

大夏之疆域,亦不能在他在位期间,被任何蛮族侵犯。

殿内众人跪地,两位尚书笑着应允粉饰太平,打定主意做那等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事情。

大夏之将士与百姓这般多,死了这一批再征兵即是,没得真将银子花在这个上头。

“要灭倭寇,必废其老巢,要废其老巢,必当有能飘洋过海之海船,敢问皇上,如今之兵部可否有造战船之力?如今之户部,可有造船之银?”

话是韩洲问的,比之他的兄姐,他更像那生来就是丛林野外厮杀的猛虎。

他不愿懂这朝廷的尔虞我诈,他只在乎他能不能带着手下的兵打完胜仗,在活着带回来。

而这一问落下,两位尚书脸上的笑意一瞬凝滞。

三军未动,粮草军备本当先行,如今事急从权,韩淑姐弟自可即刻出征,但若要打胜仗,战船不可缺,战资不能少。

若缺,若少,送出的就是大夏皇朝数万儿郎的性命。

儿郎死了还能再征兵,可他夏弘的颜面若丢了,又找何人去要?

“你姐弟二人,此去东境先逐东倭出我国土,随后在战争之中学习东倭造船之术,尽早造出我大夏之战船,练出我大夏之海军。”

“一应银两均由户部出资,一应工匠技艺之均由兵部从中协商培养,哪一块出了问题,朕就砍谁的脑袋。”

夏弘开始动真刀真枪,两位尚书额头上的冷汗一股一股冒了出来。

兵部尚书率先磕头,颤抖着将难处点名:“皇上,我朝数年未曾思索过海战之事,这工匠恐怕难寻。”

户部尚书想着去年随意翻阅的一本造船之花销,提高嗓音意图点醒夏弘此刻昏头的模样。

“老臣去年偶然瞧过那等造海船之花销,属实大的离谱,不如先让郡主和世子直接划着那等游船下海,看看能不能打胜仗。”

兵部尚书觉得此法甚好:“这游船坐的人也不少,在水里也不会沉,我们可以先试试。”

夏弘眼中染上杀气,握住龙椅上的手不住颤抖:“你怎么不说让我大夏的将士,直接去送死?”

原本的得意被夏弘此刻展露的杀意席卷,两位尚书被吓到噗通跪地,接连磕头不敢再多言一句。

他们本来就不是靠着真本事坐上了这个尚书之位,他们是因着有那从龙之功才坐上的这个位置。

当年将忠勤侯强召回神都的,可就是他们二人。

夏弘知晓这两位尚书之油滑:“你们的嫡长子在侍卫司当差数载,朕听说他们如今本事甚好,此次出征便让他们一道随行,待到大胜归来,朕必当厚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险同担,才能把这事放在心上。

众人皆领命离去各自去做当做之事,金殿之下独留一冷汗直流的户部尚书。

去岁蝗灾旱灾并行,未曾收上多少赋税就算了,后头的安置事宜还被沈烬墨逼着从国库里拿了不少银子。

一场战争能吃掉的银子,可比这等天灾还要凶横。

更何况此战还需从无到有,建造一支远渡重洋的海军。

纵然没有细致算过这笔账,孙尚书也知晓,如今之国库莫说是要养这场账,就算是筹备这出发之银两,也力有不逮。

夏弘闭目养神,被从床上唤醒之时顺带握在手上的佛珠,如今正在他指尖不住碰撞。

君臣二人在殿内沉寂对峙,一个摆出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烂姿态,反正没有银子又不是他的错。

一个则是在给另一个率先低头认罪之契机,认了,他们是君臣有别。

不认,来日他们便是生死有别。

从户部侍郎之嫡女嫁入东宫之日,夏弘便想收拾户部了。

佛珠被放在金案之上,金玉碰撞之下发出的声响,裹挟着生杀予夺之力,下达的是最后的通牒。

大冷的冬日,孙尚书的冷汗已经浸润了层层棉衣,将其所跪之地的玉石地板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