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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都还算孩子,自己也不过二十出头,打那天起他真把梁语天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出生入死两肋插刀的兄弟。一锅粥两人一起喝,一碗儿泡面两人分着吃的日子过来很久。很苦,很快乐。二十年后,梁语天一句“哥哥”,发出心底的呼唤,又找到了彼此的频率。还有什么更重要,梁语天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爱他也好,恨也罢,他始终是他心里的第一个孩子。

他认真的看着张哲腾问:“你忘了吗?不是你收留了我?那个大雪天,我差点儿被冻死,你忘了吗?好大的雪啊,好冷,真的好冷,真的好冷!”他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悲痛的对着他摇头。酸楚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满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孔。

“我没忘!”太认真恳切的说,“小天,不说了,提那些干什么!今晚咱不走了,去他妈的凝宣的发布会,不管了!哥陪你喝酒!”张哲腾一早还有一场发布会,是宴请那些记者的,让他们拿到关于凝宣婚礼的第一手资料,回去好好的写那个绝世精美,浪漫奢华,催人泪下的婚礼。

“凝宣,对啊!凝宣呢?你把她送到哪儿去了?”他抓着张哲腾的肩膀,睁圆了眼睛问。

“她回家了!这个时间了,天都快亮了!应该洞房花烛呢!”张哲腾不以为然的说。

“我怕她孤单,怕她糊涂!你说她,她怎么就那么傻啊!真傻假傻啊她!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傻的!什么都懂,什么都不照做!”

“她应该是真傻!先是犯你手里,这回又找个小白脸!后悔了吧,悔恨当初没把她留住!其实吧,你俩真的是一对,一对儿风华绝代,空前绝后,极品傻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事儿到你嘴里都没好下场!我是爱凝宣,可是我对她的那份心,你们都不懂,夏凝宣那个傻子也不懂!我怎么能娶她啊?我已开始就没想招她!我有我的美景,有儿子,我是个男人啊,我有家庭就有了责任,见异思迁不是我做的事!”

“梁语天,我早说过你命犯桃花,这女人你躲都躲不掉!”

梁语天苦笑,他那哪是犯桃花,他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此生和蒋家的女人扯不清干系。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就想着好好培养她,她真的有天分,是个可造之材!谁知道这傻丫头这么倔,痴傻癫狂,死心眼儿。我这辈子算开眼了,她一人儿就能唱出一台戏!”

“她不会装,演戏都来真的!爱情这事儿就是个混世魔梁,你跟它讲不出理来!”

“我躲开她,我想她还小,现在的小孩子谈恋爱跟过家家似的不当事,我消失掉,过一阵儿她就把这事儿忘了。我就躲着她,躲她都躲到美国去了,耳朵里还成天都是她的事儿。我出去度个假也能撞见她,除夕的英国啊大街啊,撞见个中国人都比撞见鬼都难,我就能碰到她!我告诉她离我远点,我不可能离婚。她就说等我,我为什么要让她等我一辈子啊?我让好好一个小姑娘等我干嘛?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小景分开!

天意弄人,小景她就那么红颜薄命……可当时那个时候,我怎么能……

我不可以,美景是我老婆啊……原来和凝宣的感情还像绕指柔的话,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就化成石头了,心都死了还爱什么爱!没有人能代替美景的,没有!

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真的!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我不能对不起小景!美景怎么办?嗯?美景怎么办……!我这儿疼,这么多年了我这儿每天都在疼,张哥,我这儿疼……”他抓过张哲腾的手,使劲往自己胸口上砸。

“我懂!”他放下梁语天的手,用力捏一捏他的肩膀。有种痛,看不见伤口却痛彻心扉,是心痛;有种叹息,看不清表情却无时不在,是唏嘘。有种伤口,痊愈之后伤疤永不消退,是心伤。有种东西,时间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是缘分。有种人,你宁愿帮他记住所有的伤心,你甘愿受之所有的疼痛,你一开始就知道是错了却还不回头,是爱人。

“我爱她,我只希望她好好的,幸福的,有个真正爱得起她的男人来保护她!不是我,我爱不起她!她那么透明,纯粹,我不配!”他声音越说越低,几乎是听不见了。突然又指着张哲腾狠狠的大声说:“你也不配!”

“我呸!你不配,你扯上我干嘛!”

“对,我不能那么自私,去爱她,拥有她!她多优秀,多美好,我怎么敢禁锢住她!我不可以!爱情不是自私的占有和享受,还包括忍耐和信仰。有的时候,发乎情而需止乎礼!你懂吗?”

“你是什么狗屁言论!你以为这样拒绝你就高尚了?你就伟大了,无私了?你以为你是南丁格尔啊!”

“她是女的!”梁语天默默的低头插了一句。

他抓狂的尖叫:“我知道她是女的……!”

他压下火气,“梁语天,你从来就是这样,避重就轻!你就是自私,懦弱,你看凝宣现在这么成功,你就死要面子,你就是不能忍受一个比你强的女人!

你这个人太虚伪了!她刚到你公司的时候,成天把人家当丫鬟使唤,人崇拜你,你就觉着自己伟岸,成功,你是救世主,你是能成就她一切的神。死要面子!容不得人家一点强过你!你就承认吧,就凝宣在你那鸟窝能有现在的成就?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辉煌!”

“是你想要的辉煌和成就吧!”梁语天无趣的低声说。

“对,我的!要没有我,她现在还听你像个疯狗似的对着她,汪汪直叫呢!你以为你自己多高贵呢吧,你是圣人?别扯了,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我吗?”

“你就是一人模狗样的疯狗,见谁咬谁,然后好让她跟你一起发疯!凝宣就是中狂犬病了,上了你的当,才有了你的孩子!凝宣傻?”

“我看最傻逼的人就是梁语天你!我不知道那天下午你俩又来什么劲,我肯定的告诉你,凝宣跟那小子结婚就是你一手酿成的!你把她逼到绝路上去了!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张哲腾恨得咬牙切齿,对着眼前这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低声怒吼。

梁语天真希望这是他的酒话。梁语天真希望自己早已酩酊大醉听不见他的声讨。可都不是,张哲腾的嘴一开一合,像吐火球一样的说出“你的孩子”时,酒醒就是一瞬间的事。张哲腾之后说了什么他都再没听见,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凝宣的一张傻笑着的脸,对着他,笑啊笑,晃啊晃……他从没觉得过她傻,口口声声骂她傻,都是对她无从诉说的喜爱。那傻笑,他以前只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却不懂那是滂沱之后空空如也的粲然一笑。是忍耐,是不能说,是血泪,是我在心里对你喊了千万遍可你都听不见的苦楚,是只剩下笑,是只能笑。是良辰美景在他口中,一说成空的无奈。

那笑是裂开的伤口,动一下痛彻心扉。

可她还是收拾好一切,对他笑了。笑得那么真,那么傻,那么心满意足。

梁语天紧紧闭了眼,后背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思维停顿,表情石化。只剩身体的某些部位一点点被拧干的声音。

“什么时候?”这声音像是从头顶飘来的,不是他的声音。

“温婉去世那年。”他的声音也有些忐忑,好像后悔说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去她家时被一个去朋友家喝酒的记者拍到,凝宣住那地方,小区公寓,不就是把自己往告示栏里贴等着别人来看吗?那记者那时候买房子缺钱,拿这个要挟我。你说这事儿要捅出来,得是多有爱的一条新闻?那时候美景也怀着你的孩子呢吧,多好看啊,整个一‘韦小宝新传’。你说,美景知道了,会不会跟你离婚?”他把眼睛凑近梁语天,冷冷的逼视他。

梁语天把头转向一边闭上眼,躲避开他的目光。那时差不多是夏白纯去世后不久,他和凝宣的那一夜。

“你想知道后续吗?”张哲腾轻飘飘的问。

梁语天渐渐握紧拳头,恍惚的问。“孩子呢?”他看见自己端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晃了晃又被自己按下,不清楚是想捏碎还是想打张哲腾。他心里明白,不用问也知道那孩子的下场如何。他希望自己是个聋子,不用去面对这么残忍的答案。那是他的孩子啊,自己都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生命,就已经被宣判死亡。凭什么?为什么!他耳朵里充斥着一个孩子“哇哇”的哭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