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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元贞的话,走到门外的几人脚步俱是一顿。

感受到李之仪探过来的视线,李景霂薄唇敛起,朝她投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模样哪有平日里在朝臣面前外露的霸道,反倒是有些惧怕母皇的威严。

见她露怯,李之仪神色稍霁,轻声安抚她道,“二皇妹勿怕,母皇是仁君,想必是为了云州之事才留你细问,你同她解释清楚便是。”

李景霂神情松动,叹息一声道,“唉,也怪我多嘴提了这么一句,原是想着那顾凉谈吐耿直,是个我欣赏的人,便想帮她一帮,没想到……”

李之仪倒是没有往深里猜想她与顾凉的关系,只当她是先前放浪形骸时结交过,毕竟她这二皇妹一向没个正行的,喜恶皆是随心所欲,好猜得很。

“皇姐明白,二皇妹,你性情一向耿直,喜憎都写在脸上,想必母皇也理解,别担心,若母皇真说你什么,皇姐也会为你求情的。”

李景霂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皇姐。”

李之仪对着这位向来听她话的二皇妹,还能假以辞色,“快进去吧,别让母皇久等。”

李景霂道,“好。”

她对着李之仪笑了笑,转身踏进殿门,玄色衣摆在门上浅浅曳过,再度抬起头时,她的眸色犀利而幽深,宛如刀刻般的五官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高挺的鼻梁下,是冷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没有任何表情,却足够冷漠。

若是李之仪看见,便会发现,这张脸上的表情,没有一分一毫,是她熟悉的二皇妹的模样。

李云霁站在俩人身后,看着李景霂折返回去,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

云州。

她神色复杂的暗下眼眸,急忙朝另一道走去,甚至未同李之仪告辞。

李之仪不虞的斜睨着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三皇妹走远,轻嗤了一声。

见她步履匆匆的朝后宫方向走,更是鄙夷的翻个了白眼。

这个老三,这么多年也没点长进,还是个一受了委屈就要去找爹的孬种。

装得跟朵山茶花似的,腹里却都是汲营算计,也不知道朝堂上那些清流们是不是都瞎了眼,怎么就把她吹出朵花儿来。

她瞧着还没老二实诚。

不过,老二方才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起云州?

虽说是为了那顾凉求情,但母皇看样子也没有气到那般地步,何必搬出云州的事平白惹她更生气。

还连累她也跟着一起惹恼母皇。

也是她急色了,当下应当不多那句话的才是。

李之仪眼神略定,慢慢收回视线,谋划着回府后还是要喊几个幕僚来商议一下。

老二是个蠢的,她可不能被带到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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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春风不渡,暖阁。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轻轻敲打在窗棂上,似是音符勾勒,给这春日里平白添了几分意趣。

顾凉收起油纸伞,安静的立在门外,一旁守着的侍人接过她手里的伞,礼貌的垂首微笑,引着她走进暖阁。

“顾君,主子久等多时了,请这边进。”

顾凉淡声道,“好。”

她随着侍人绕过几个屏风,闻见炉子上传来的浓茶味,蹙了蹙眉。

大清早的便喝上了浓茶。

李景霂正坐在榻上,和寻常的散漫姿态不同,她此刻单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撑在矮几上,眼神却没有焦距,似是在走神。

倒是难得见李景霂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顾凉勾了勾唇。

“若是殿下觉得这茶不好,那便倒掉。”

陡然听见旁人的声音,李景霂回过神,侧头瞧见是顾凉,轻笑了下,把茶杯搁下,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这可是母皇赏赐的贡品,价值千金,再说了,我是这般挑剔之人么?”

顾凉对着她行了一礼,“昨日谢殿下解围。”

李景霂朝着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聊,听见她后面这句话,神色有几分微妙,“顾君……是如何得知?”

顾凉敛眸,神色淡然。

“猜的。

若非是因为学生与楚大人在宫外坐而论道,对着新政侃侃而谈,想必殿下也不会情急之下,将云州之事告知陛下,也不至于昨夜便让黑甲卫来传话,让学生今日务必前来一叙。

学生来此,又见殿下满脸愁容,想必是在思索云州之事……不易解。

殿下,学生猜得可对?”

李景霂对着她朗声笑开,“也罢,毕竟什么都瞒不过顾君。”

她也不再客套,重新倒了杯茶给顾凉,“我昨日的确没想到顾君会在众目睽睽下,谈论新政,你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无非就是被打上楚党的标签,以后会成为保守派挤兑的人选。

但显然,比起这个潜在的风险,它的收效更高。

顾凉淡声道,“殿下,昨日之事,是一个契机。”

李景霂蹙眉,“契机?”

“是,若非如此,仅凭楚大人一人之力,根本撼动不了固有的保守派分毫。

殿下可当学生与楚大人的论道是块敲门砖,有些事,若是内部没有结果,那便从外部瓦解,或许更有效用。”

“那可是在宫门外,附近往来的都是大臣贵胄的眼线,若你措辞稍有不妥,恐怕便会成为别人的堂上明证,顾君,即便是想瓦解,也不该是你一人承担……”

“并非学生一人。”顾凉抿了口茶,“殿下,学生在楚大人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她当时原本只是想草草解释一下那几个问题。

可是楚玉看着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楚玉就站在百姓中,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红衫直缀,眼眶湿润,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仿佛沙漠里久旱之人遇到了甘霖,仿佛穷其一生独奏之人遇到了知音。

顾凉知道,楚玉螳臂当车,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保守派的文官势力集团,即便此时此刻她有着女皇的信任,也依然如履薄冰。

她被同僚所不齿,被对手所攻讦,被百姓所误解,可她却浑然不觉,依然想实现她的政治抱负。

一个朝代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率先清醒的人,若慕容信之流是大乾政权下封建官僚体系的缩影,那么楚玉,便是试图瓦解这种官僚联盟的孤剑。

她当时。

是真的,因为这个眼神而动容。

李景霂还是有些不赞同道,“即便有楚玉,你也不应如此鲁莽,若是那些被你言语里针对的官员参你的折子,你之后的入仕之路,岂非困难重重?”

她虽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但要是母皇真对顾凉起了疑心,就凭她昨日那些言论,想必天皇老子来也帮不了她。

幸好母皇对顾凉,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后生直言不讳的欣赏,而非搬弄风云的忌惮。

顾凉笑了笑,“若学生此举,还能为殿下赢得楚大人呢?”

李景霂微怔,“什么?”

“她只能选殿下。”

她只是跟楚玉讲了实话。

如果想要实现那些政治抱负,李之仪走不通,李云霁更走不通。

只有李景霂。

她从来不会依附文官势力,而是凌驾于她们之上,唯有这种有着破釜沉舟、釜底抽薪胆识和野心的君王,才能破除大乾多年来重文抑武留下的暗疮。

仁政,从来就不是代表着心慈手软。

李景霂手不自觉攥紧,难以置信道,“顾君,你应该知道楚玉是——”

顾凉点头,“学生知道,楚大人是纯臣。”

内阁里,女皇需要一个制衡慕容信的人,所以培植楚玉,只是女皇的信任,也仅仅是建立在她是一个纯臣的基础上。

纯臣,是绝对不能涉足皇储之争的。

然而。

只是……理论上。

李景霂看着她,“那你还——”

顾凉淡淡的抬起眸,眸色专注的看着李景霂,缓缓说道,“殿下,学生亦有纯臣之志。”

李景霂心猛地漏了一拍。

她看着顾凉坚定的眼神,心底竟然生出一分难以言喻的欢喜,原本沉峻冷漠的脸上是根本掩饰不住的愉悦之色。

李景霂眼眸微张,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未说完的话慢慢的咽了回去,眼眶也有几丝泛红。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答案。

——顾君,若是我有争储之心,你会选我吗?

顾凉的眼神。

在说她会。

如此,足矣。